第59章 第59章
下了班车,走过河面上的青石蹲,蒋铭宇站在河中间静静看了一会儿。摸鱼滩两侧已经结了冰,这会儿又是晚上,河边一个人都没有。
穿过青石蹲组成的栈道,蒋铭宇在河边拦了辆出租车。他赶到客运站时,最后一班客车刚开始卖票。蒋铭宇买票上了车,坐下后,他摸出手机,用最后一点电发了条短信。
向霖在爷爷奶奶家吃完饭,看看时间,催着要往回赶。考虑到第二天要返校,爷爷奶奶也没再留。一家人开着车慢慢悠悠晃回家,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庄英带着向霖和向菲菲在门口下了车,向洪波自己把车停去车库。站在别墅门口,向霖迟疑了几秒钟,扭头朝门外看。
“怎么了?”庄英问。向菲菲打着哈欠也看过来。
向霖摇了下头,再次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在家吗?发信时间已经是两三个小时前。
收到短信后,向霖回了个问号。等了十几分钟,没等到回复。他拨过去,对方关机了。
正常人过年期间问在不在家,通常意味着想来拜访,不过蒋祸害不是正常人,两辈子加起来认识了七八年,向霖也没能肯定这句问话代表什么。
又看了眼院外孤零零的路灯,向霖懊恼地咬住嘴唇,心道自己又犯贱了。就一句话而已,连电话都没打通呢,自己就能确定对方是蒋祸害了?何况就算是,又能怎么样?他还能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自己家门口蹲着?
收回目光,向霖懒洋洋道:“没事,天怪冷的,我们赶紧进去。”
“还是泰国好啊。”向菲菲搓搓手,第一个往屋里冲。庄英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别墅。向霖又朝院外望了一眼,转身迈进门厅。
简单收拾了完东西,又冲了个澡,向霖一边擦头发,一边顺着楼梯往厨房磨蹭。经过走廊窗口时,他不经意般瞥了一眼,脚下顿住。
院外路灯下,站着个孤零零的影子,因为还在飘雪的关系,那人身上和头发上都盖了薄薄一层雪,唯有眼睛微微映出亮光,正抬头望着别墅方向。
离得远了,向霖看不清蒋铭宇的表情,但看着这样的情形,他莫名就想到了上辈子,想到了在老地方。那时候向霖刚从卫生间出来,冷不防一抬头,就对上了这么双眼睛。
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好在上辈子选错了路,这辈子已经放开手,抿了下嘴角,向霖犹豫几秒钟,下楼推开大门。
蒋铭宇不知道在雪下站了多久,睫毛上已经凝了些小冰晶。看到别墅大门被推开,他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他手指微微蜷缩,指尖抵在充电器上。
“你来干什么?”向霖推开院门,站到蒋铭宇面前。看着蒋铭宇泛红的脸颊,他沉默片刻,并没说什么。
蒋铭宇把充电器从口袋里拿出来。充电器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雪花飘落上去,一眨眼就彻底融化。
“你落在医院的。”蒋铭宇说。
向霖垂眸看了眼充电器,刚想否认,又想起来向菲菲的充电器不见了。他接过充电器,团成团塞进口袋:“谢了。不过不是我的,是菲菲的。”
蒋铭宇没说话。
“还有事?”向霖问,“没事回吧。”
蒋铭宇嘴角渐渐绷成直线。
飞雪之下,他眼睛映着路灯微弱的光芒,虽然明亮,却没直达心底。不知因为光线关系还是雪的关系,那双眼睛仿佛渐渐涌了点雾气出来,朦朦胧胧的,好似将凝未凝的一滩水。
搓搓胳膊,向霖暗叫一声:呸!果然遇见蒋祸害就没好事,这才说了两句话,文艺细菌又开始上头。
什么将凝未凝的水?那就是冰水混合物。零度的存在。不过要说零度的话,但是挺适合蒋祸害的,又盯着蒋铭宇瞧了两眼,向霖抿抿嘴唇。
平心而论,蒋铭宇长得真不错,就着么冷冷站着,也能站出高岭之花的风姿,如果不是身上湿漉漉又沾着雪,这个高岭之花会更迈上一层神台。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向霖有种伸手拍掉蒋铭宇肩膀上雪花的冲动。好在有所动作前,他反应了过来,赶紧把手插回裤子口袋。
“到底有事吗?”向霖撇嘴,“没事我就回去了,怪冷的。”
看出向霖有转身的意思,蒋铭宇终于开口:“等等。”
向霖只好再次转回来,强迫自己面对着蒋铭宇:“什么?”
“我。”蒋铭宇拧了下眉尖。片刻后,他伸手摸摸额头:“可能发烧了。”
向霖愣了愣。
“应该是,我还没测体温。”蒋铭宇又说。
他刚刚开口,向霖就隐约闻到股酒味,这会儿他的话多起来,向霖可以确定了——蒋铭宇是真喝酒了。
蒋祸害喝酒了?!因为孙素芬的去世?电光火石之间,向霖想到上辈子高考后,自己曾经给蒋铭宇发了无数条短信,蒋铭宇虽然回的不多,但语气和措辞都很正常,根本看不出特别受打击的样子,借酒消愁什么的更是没有。
怎么这辈子,他突然就喝上酒了?向霖转念又想到喝酒?按理说蒋祸害还没成年呢,未成年人凭什么喝酒?
不过虽然身体未成年,但心理可早就成年了,不只是成年了,还去过法国会白月光呢,向霖翻个白眼。
估计是没等到向霖回复,蒋铭宇疑惑地皱紧眉头,又重复了一遍发烧这件事。
“发烧就去医院。”向霖一字一顿,眼睛却没离开蒋铭宇双眸。
这双眼睛他上辈子看了很多遍,多到即使在梦里,也能描绘一二。可是这双眼睛里一直没什么笑意。向霖本以为,蒋铭宇的眼睛是不会笑的。直到站在凯旋门下,向霖才终于明白,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是不会笑,只不过,自己不是能让它笑的人。
不是对的人,一切都没了意义。
向霖直直盯着蒋铭宇双眸:“简是什么意思?”
蒋铭宇愣了一下,微抿起嘴唇。他目光里的波澜也收拢些许,片刻后,他轻声道:“你不该问的。”
“那我该问什么?”向霖勾了下嘴角,说不清是自嘲,还是真觉得好笑,“我该问你难不难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
蒋铭宇唇角渐渐绷直。
向霖又笑了好一会儿。直到雪花打湿了眼睑,他才拍拍脸颊,忍住了笑:“蒋铭宇,我不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但在我看来,我们的事情早已经说清楚了。”
蒋铭宇皱起眉头:“什么…说清楚了?”
“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向霖叹口气,“你为什么偏偏阴魂不散,一定要出现在我周围呢?”
也许是脑子被酒精麻痹,也许是体温太高烧影响了反应速度,蒋铭宇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凭什么?”
向霖简直要气笑了。凭什么?这还有凭什么?草履虫还知道趋利避害呢,自己一个大活人,想远离祸害,想好好生活还有凭什么?
看向霖没回答,蒋铭宇又沉默了好半天,眉头紧扭着:“凭什么?”
向霖攥着充电器深吸口气,扭头往别墅走。
“凭什么?”向霖身后,蒋铭宇声音很轻,“莫名缠上来的是你,说走就走的也是你。你凭什么硬插进我生活里,在我渐渐…开始相信后,又扭头离开?”
向霖停住。
“对了,我还欠了你的债,你不能赶我走。”蒋铭宇眼睛蓦地亮起来,“mp3、补课费、洗碗、租房子、手套...孙素芬的住院费...还有...”
向霖叹口气,再次朝别墅走过去:“带着你的债滚吧,没人稀罕你还。”
回到房间后,向霖径直扑在床上,甚至没提起力气擦头发。
晚上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梦里,一会儿是初见的包厢,一会儿是孤零零的墓碑,一会儿又是两人合租的房子,只不过每个梦里蒋铭宇皱着眉头,全身写满抗拒。梦到后来,包厢、墓碑和房子都不见了,只剩下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双人床。
向霖蜷缩着身体窝在上面。蒋铭宇推门走进来,轻轻拍了拍他脸颊。他说他要去参加交换生复试,问向霖感觉怎么样。
自己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梦里向霖绞尽脑汁,也没能记起当初的回答。因为想得太用力,向霖挣扎着睁开眼睛。
天还没大亮,屋子里灰蒙蒙一片。向霖睁着眼睛定定望着天花板,许久后,他按住胀痛的太阳穴终于记起来了。当初,他说没事,吃坏了东西而已,你去你的。
除了这个理由,向霖找不到其他借口。毕竟那个时候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已经做了阑尾炎手术。已经切掉的阑尾,怎么可能再疼?
向霖叹口气,抿着嘴角坐起来。几秒钟后,他又叹了口气,仰面瘫回床上。
因为发烧,初九的返校向霖没能参加,初十、初十一两天模拟考试他倒是去了,不过模拟考当天,他惊讶地发现蒋祸害没来。
不只是模拟考,考完试两三天,蒋铭宇都没出现。为这事魏南还找向霖八卦来着。向霖只是瞥了下嘴:“谁知道呢。”
一模考试出成绩那天,魏南耷拉着脑袋走进教室,他后面跟着同样唉声叹气的李峰。两人走到向霖面前,对着还在抄笔记的向霖竖起大拇指:“霖哥牛叉,带病考试还能进步一、两名。”
向霖心说也不算进步,主要是蒋祸害没来参考,所以大家排名都往前平移了。不过,看着他们俩垂头丧气的模样,向霖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宁子呢?你们三不是一起去看成绩的?”
“他看完成绩,说是去学校后门取个什么东西。”李峰话音刚落,走廊就传来脚步声。宁洲急匆匆跑到三个人面前:“我看见蒋铭宇了。”
向霖终于停了笔,抬头看宁洲。
“看见就看见呗。”李峰莫名其妙。魏南也问:“他不是请假了嘛?返校了?”
“不只是返校了。”宁洲喘了口气,又道,“他在后门外面让人给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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