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交涉
听她一说，霍灼也才注意到先前进入的门上似乎有不少机关。而且没有记错的话，每次一乔龄好像都只是抬头轻触一下，两人就丝毫无阻地进入。
乔龄半迷蒙着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回忆，停顿了一下，从记忆中挑出些许片段。
“那个小机关好像是、嗯、依据异能因子设置的身份认证装置。它通过的标准是根据所验证出的异能者与异能因子模版一致。”
“所以，只要能自如地掌握并控制异能因子状态，可以模拟出相应的通过印记。”
“然后，嗯，就这样。”
后头她简单地一笔带过，但谭枫语明显地明白过来了。
“原来如此。”
谭枫语点了点头，但心里门儿清，真的操作起来可不想她所说的那样轻松。
“那么在案发现场分析残迹之中的异能因子，也是运用了这种方法吗？”她想起之前委托检测时，来自罗岸的说辞。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第一所对于异能操作的基本理论是，先能操作构成异能的因子，再熟练掌握你的个人特性。”
乔龄就像是老师上课一样，难得好为人师地给他们从细讲解。当然，其中也有对组内某几个还不熟练的人以明示，务必要勤加练习。
“第二个问题。”
“我想问的是，这一次的案件，两位预计要多久能够解决呢？”
若非因为结果是由缜密分析得出，她甚至会认为对方二次破坏现场的举动是□□裸的挑衅。
针对于凶手及帮手身份却始终处于线索不足的状态，如果不尽快地找到凶手并缉拿归案，一旦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就会让恐惧与平和交替再次蛊惑众人。
“很快。”
这个问题对目前的两人来说不难。
霍灼抬手招来了平思瑶，把之前宋折澄交给他的那叠资料递到她的手。
温和地道：“小瑶，上！”
“霍老大，你的语气真的越发向乔乔姐靠近了。”平思瑶吐了吐舌头，接过资料躲到了另一边。
郁子源深知按照步骤，下一个就是他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伤害，极为主动地往前跨了一步后，认命地被宋折澄拉着去见“人证”。
谭枫语在得到允许后，在平思瑶的身边观摩学习。
平思瑶对异能中“判定真伪”的运用，已经称得上熟练，缠在手腕上的灵摆垂直地悬下，指向每一张纸之中证词与记录内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诵念着：
“真与否，真与否，请告知于我。”
灵摆若为逆时针方向旋转，即表示证词与现实事实不符，但反之则什么也无法代表。
结果不出意外，大多都是逆时针，且旋转的速度飞快。
她的异能主要针对的是：主观与客观相比之中的真与假”。
在无法直接给出正确答案的大前提下，她的能力简单比喻就是——帮助去除错误选项，简单来说就是做“减法”。
然而，错误选项的数量与程度都属于未知领域，无法通过异能得知，故而也经常被小郁戏称为“神棍异能”。
前楼审讯室。
宋折澄找罗岸安排之后，郁子源跟着一个警员进了审讯室。他的眸子泛上蒙蒙的灰色，从进入就开始监听对方的心电感应。
感知线发生波动就证明对方的话有假，感知线呈水平线时则表示为真话。
当然不保证有能掩饰过去的人，但他的感应判断只作辅佐行动，并非归为证据定案，总的来说，仍是非常有用的。
与一般警员一遍遍地审问不同，他询问证人的速度非常快。感知线平稳的区域一笔带过，感知线强波动区域则以不同方式深钻各种问题。
很多时候对方根本来不及编织谎言，就被他的节奏带着走。
这并不是在普通状况。
因为他在监听对方的感知线之前，会事先向对方感知线以异能因子形式施加一定的无形压力，使得对方的感知线有一定程度的波动，心绪不稳，从而不知觉间跟着他的步调而行。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修行的一个成果。
他嘴皮子飞快，笔下白纸上的字迹也是连笔外加潦草。
堪称争分夺秒也不为过。
半小时后，顺利问完并上交一份勉强能分清字迹的稿子，宛若被掏空一般，整个人无精打采地挂在宋折澄身上一磕一碰地拖回车上。
“老大，乔姐，我完工归来了。”他一上车也卸力半倒在座位。
宋折澄在他后面把“成果”递给霍灼，回座位后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框，也是一副疲劳的模样，依然靠谱地计划接下去的步骤。
“老大，我们之后的行动怎么安排？”
霍灼看过那几张纸，以及从互助组织处得到的情报之后，利落地吩咐道。
“老徐，去山方路的小柳饭馆，我们先吃饭。”
“其余人待命。芋圆与小瑶专心恢复，我要你们各留出至少一次能发动目前极限水平异能的精力体力来。”
“一次拿下，尽量不要被一般人发现，以上。”
老大指令以下，其余组员都待机而行。
将近中午。
车外的天空也不像昨日一般昏暗无光，临近正午的太阳金光灿烂，车道上也越发热闹起来，而车子里却难得的安静。
认真“备战”的众人运转着体内的异能因子，只有一个人心不在焉地打发着时间。
乔龄侧身挨在软靠垫上，朝着车窗外，阖目放空视线。
偶尔抬头一瞥，望向比镜头切换还要急促的风景，糊成一团只能分辨色彩，便觉得自己空白的时光拉开像极了一台报废的相机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压了压情绪，再次闭上了眼，陷入安睡。
霍灼见她又要入睡，压低声音唤道：
“别睡得太熟了，车内外的温度差相当悬殊，当心感冒！”
乔龄也依稀听见身后之人的叮咛之声，有点好笑地回应，“你觉得以我的异能体质，我有可能感冒吗？”
霍灼一时语塞，半晌才小声咕侬了一句“不会感冒不代表不会觉得冷，还不是上次你说冷。”
乔龄恍然记起，说这话时正是昨日，然而却似隔年一般，她把自己最后一根线扯断落入混沌，最后一秒似乎在自语：
“那就当我没说过吧，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小柳饭馆是开在与山阳新村同一条路上的小饭店，因老板姓柳而取名，也是此次行动目标经常出现的一处地点。
饭馆老板家常小炒的味道很不错，不赶在饭点抢座的话，往往人满为患，只能长时间等候打包外带。
这家饭馆是祝云遥推荐的，他告诉他们在这个地方逮人也许会比较轻松。
霍灼一不注意，又把视线落在她的后脑勺，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只是，近几年的情况出现了变化。”
祝云遥收起悠闲的神情，一脸严肃地继续感叹道：“具体的原因还无法确认，但是确实有不少成员产生异能因子不稳定的情况出现。”
“老实说，以互助组织现在的水平，大多都以加强自身身体素质来，从而提高异能者对因子的承受强度。”
他思及此处，叹了一大口气，“明明大家都只是在b+级以下的一般程度的异能者，现在b+级的异能者，以及原先体质相对较差的这两类人都出现了奇怪的反应。”
话到这里，他难得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所以只能求助于官方科研所了。”
乔龄不自觉地直了直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反而是窝在一角的路尧风心直口快：“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们之前为什么不求助科研所？”
“我们这边可都是普通人，一旦暴露出去，可不是一般的小事。”
——因为我们信不过强大的外来势力。
祝云遥没有继续深入挑明内中意思，但话语包含的意思十分明确。
霍灼眸光深刻锐利，很想问“当时花这么大气力驳斥的事情，如今轻松地改弦更张，真的是时势所迫的原因吗”。
顿了一顿，到底没让这个疑问脱口而出。
这个名义上的“互助组织”，这么长时间内始终拒绝向官方势力求援，预计多少具备一些高科技的调控手段，单纯的体质锻炼很难说服绝大多数的异能者。
异能暴走事情的真伪不论，但都不能小瞧了这一个看似松散的组织。
于是，他收回了疑问，把这边的主动权交给“行家”。
乔龄不为所动：“说你的要求吧。”
在她眼前仿佛之前一通抱怨全是虚幻，风一吹就消失殆尽，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方也不含糊：“想问第一所要一批能抑制暴走因子的药。”
“当然，关于难以抑制的这一批人，都会按照要求参与基本的体检，从而证明他们确实是切实需求者，此外不会多拿。”
“关于新民市内的情报，我们也会尽量配合。这样，如何呢？”
乔龄看了眼他棕色的瞳孔，作了如下的确认。
“必须要第一所？”
“是的！”
“目前已统一的人数大约多少？”
“十五人，接受分批次进行，只要尽快就成。
她轻呼一口气，“好，我现在跟一所的人联系，新民市的相关资料……”
“资料你现在就可以拿走。”他毫不害怕对方会毁约，主动给予了足够的信任。
三人离开之后，跟在俩大佬身后的路尧风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在他们眼中，第一所竟然这么值得信任，我还以为那些极力隐藏异能的人，会担心自己被科研所利用或者做实验呢。”
霍灼在此间始终沉默。
诚然，最早研发出此药的的确是第一所，在安全上作此选择也不难理解。
可不知为何，他仍然觉得有什么细节不小心被错过了。
到底是什么呢。
乔龄一出来就戴上兜帽，如玉石一般白皙通透的脸掩在不深的帽檐阴影中。
只有她明白，信任的确是有的。
并非是对科研所信用与研究院人品的信任，而是对她的信任。
对她的价值的信任。
对于任何一个研究所，“异能者”这种潜在的实验体都具备一定程度的吸引力与价值，一旦发生暴露自身，或者与其构建起联系，都不免要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
千挑万选之下，他们最令人放心的是第一所。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他们在很早之前便已经拥有异能界最大的“宝藏”，那些研究员转而注目“清淡小菜”的概率相比之下是最小的。
况且，在“宝藏”牵头的一次交易求助，就算是上层人士也不可能会过于懈怠。
“老大，下车了。”
这一声把两个人都从怔愣中惊醒，小瑶和郁子源飞奔下车，还不忘叫了一声霍灼与乔龄。
围坐在一张塑料长桌上，还特地问老板借了两张凳子拼成七个人。
大家吃得颇为十分欢快，七个人都是无肉不欢，有说有笑地一本满足。
只有爱操心的“二人组”——霍灼、宋折澄，仍不时还摁亮手机屏幕来确定具体时间，酒足饭饱之后就赶着剩余五只不听话的“鸭子”（生物多样性层面）上了组内专车。
“这里是x，目标暂未出现。”轻挑的声音似在报告。
“这里是y，目标暂未进入视野。”青涩的嗓音也同样地报告。
“x和y？你们这是想集齐xyz坐标轴吗？”平思瑶完全无语，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浪漫”。
郁子源过了把暗号瘾，认真地回去监控附近所有摄像头，路尧风也借助对附近鸟禽视线的借取来保证建立监控网的二次包围。
这俩负责监控动向，并不负责之后的行动。
“我们的具体策略如下。”
“首先，小郁和风子负责具体监控，努力地发现目标人物并上报。”
“接着小郁以小瑶''幸运庇护''的护佑，在一定范围内尝试对目标人物以心电冲击。
“间隙中乔姐暂时控制住他的异能波动，最后我和老徐上前负责抓捕。”
“好的！”
众人齐声回复。
山阳新村东大门，中午时分人流较为明显，但因为是老年小区，所以出来吃饭的大多都是较为年轻的人。
其中，灰色毛衣黑色长裤的中年男子在其中十分不起眼。
如果不是通过预备两层监控网，再一层异能因子波动的过滤锁定，恐怕也会让对方如一粒不起眼的沙子，无声无息地从指间漏掉。
“准备，行动！”霍灼发号施令道。
目标人物晃悠地走出大门，双手插兜地准备前往小柳饭馆。
乔龄抬起细长的手指，随手向外指去，冰蓝色异能在眼间如细电一般闪过。
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无色透明的异能因子流窜在半空中，像是一只隐形的小虫子默然地钻入对方体内。
如春冰渐暖化开一样的柔和，与其彻底地截然相反的是，她的异能在一点一点地冰封住对方的异能。
她镇定的神色内不自然地溢出冷漠，又猛地一刹，恢复成原本乌沉的眸光。与此同时，那只虫子在关键时刻停顿。
“小郁。”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叫郁子源接下相应的步骤。
郁子源不比乔龄娴熟老道，虽有幸运庇护，仍是有点紧张。
他深呼一口气，运起身体内所有异能因子，眸间迅速地浮起一抹灰蒙蒙的色彩。
不过数秒之间，他强行连接对方的心电感应，拼命地共振一次，使其出现短暂的怔愣。
事先在人群中埋伏的两人飞快地靠近，并且在车内的徐孟也下意识地微微控制他的手脚，形成一幕“两个好心人搀扶身体不适者”的景象，不知不觉地移向远离人群的地方。
短暂时间过后，目标人物开始恢复神智，企图挣扎。
然而，一个人的臂力拧不过两个练家子，对方挣扎未果，企图使用异能，却发现几度都无法正式发动。
就在这不明恍惚之中，他已被成功捕获住。
任务结束。
警察局审讯室。
已被缉拿的人物被安排在特a室，而从警局出动的另一只小队也缉拿凶手安排在特b室。
郁子源、霍灼、徐孟、宋折澄，这四个人两两分组直接开始提审。
尽管郁子源在抓捕计划中消耗了不少异能，但经过乔龄的盖章担保，外加他个人异能特性等等原因，还是颇有担当与自我挑战精神的进入了审讯室内部。
临入前，乔龄拉着平思瑶去外头透风，随口叮嘱了一句。
“如果a室里那个不服管，可以来找我。”
“毕竟异能界并没有审判所，但我乐意帮受害者作出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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