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后别见了
事发至此,她一直压着涌上来的情绪,不允许懦弱,不能失去冷静,保持理智分析程辉可能会判的刑期,那日,得知江家报警后,程辉跑了,而江温还在抢救。
她躲在医院外坐了整整一夜,满心挣扎过后,主动出现协助警察将程辉逮捕。
程辉在田洞里被捕当天,程琂站不远处的电线杆旁边紧紧盯着被警察抓着的程辉,程辉逼红的双眼恶狠狠瞪着她,满脸狰狞恨不得挥刀奔向她,他威胁她:你等着我。
程琂随着警方一同去验伤检查取了证据,做了口供,带着包扎的伤,漫无目的逛到半夜避开邻居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躲在家里关门闭户。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日日夜夜熬着,熬不住就睡,睡醒了就砸,砸累了就发呆,所有发生过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很安静,没有那些邻居的干扰,没有听见他们的咒骂。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活着,也许就这样慢慢地离开也好。
可那个少年用他的方式告诉她,她没错,有错的人不是她,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这样温柔这样好,为什么不能骂她几句。
程程双眼模糊,逐渐看不清字迹,双手紧捏那张纸,思绪杂乱,那几个字仿佛将她自己捆绑绞成团赎罪的灵魂,释放出来。
客厅里坐在凳子上神色凝重的几人身躯一震,看向二楼的方向,抽泣声断断续续传到楼下,任谁能听得出来她在拼命压制自己,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他们谁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妄下定论。
“算了,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那个程辉也不是个好东西,家暴老婆还不够,非要把孩子毁了才甘心,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里装了什么,邻居对她那态度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何况她主动协助警方抓人,看得出来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人。”江父抽了口水烟桶,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细腻的烟雾,打破沉默:“可能,江温真有他自己的想法,否则也不会这么冲动上前拦住,那铁棍扎在女儿的身上,那是人吗?那是禽兽。”
“我昨晚进她家像进案发现场一样,全家砸了个精光,翻了半天,才发现她穿了好几件衣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丫头可能真想以命相抵。”江父收到警方通知,就连着好几天都在找她,问了附近很多邻居,他们对她的态度,每句话都在说她的不是,言语可以逼死一个人的话,那他们就是在拿语言当刀杀人。
江父想来想去,实在等不及到天亮找人开锁,生怕这孩子做什么傻事,直接砸了门把,里面传来的味道难闻,心里的警钟被敲响,才十几岁的孩子能怎么办。
他摸着墙沿边走进去,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好几次,才摸到电开关,开了灯,家里的东西被砸了个稀碎,不知道是两人争吵所致还是她亲手所为,翻了半天都找不到人,连天井里的东西都翻了,最终把目光锁在不起眼的房间,她把自己里外裹了好几层衣服,笔直躺在床上,这一幕令他手足发麻。
“姑娘,姑娘,你醒醒。”江父跨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床边摇了摇程琂,见她没反应,伸手探了探鼻息,呼吸微弱,当机立断将她背去医院。
折腾到凌晨,给她挂完水确定不会有问题才带回江家,江父把这事跟江母提了好几遍,江母为人母,终归还是心软,才勉强答应把她放在江温床上睡,这刚醒就给他们跪下认错了,这孩子自己又受了什么苦,什么罪。
江温虽说也保了一条命,可断了这么好的后半生,以后这又该怎么办才好。
都不是活佛,都是俗人,都是普通人,怎么能大度的起来。
江母这几日发丝都白了几根,满脸愁容,她能怪谁,又能怪谁,总不能逼死一个儿子救下来的孩子吧,这孩子的父亲罪有应得,那这孩子呢?
江宇闷闷不乐,他天天嚷着要是没有江温就好了,不过是心理作祟罢了,他嫉妒江温随手在地上刮几下就是一副画,他认认真真学画也不如江温随手一挥,他天天跟着江温去练球却比不上江温随意一跳,手一抬就是一个三分球,他半夜悄悄点灯学习,也比不上江温随手翻了几页就能考第一,处处都显得他不如江温。
可当别人问起,他总是一副自豪指着江温:“你瞧,那个是我哥。”
凭良心,江温处处让着他,真的没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多的是他自己的臆想,是他拼命想跟上江温,有时候急了,还吼江温: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当江宇看到江温身上的血迹时,真的很害怕,哭哭啼啼让那些人滚开,找了小卖部的座机打了急救电话,送江温去医院,通知父母,他从来都不是有意的,他不能没有江温的,他就是大话不过脑,就是有病才会说那些话。
所以当在江温跟他说:“不要害怕,好好照顾爸妈,以后没有我,也要像现在这么努力。”
江宇抱着江温很任性的摇头,眼泪如豆粒一般滚下来:“哥,我真照顾不了爸妈,我没本事,我认了,是我错了,我平时说那些话都是气话,都是浑话,是我有病,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啊,我以后不跟你比了,再也不跟你比了,我也不要你的东西了,你要干什么都行,我跟你尾行吗?”
江温被人抬上救护车,再也没有回答他,那一刻,他的脑子嗡嗡叫,根本冷静不下来,直到父母到医院,江母报警,江父守着在抢救的江温,他真的意识到,人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什么先到这句话的意思。
江宇恨他们,是他们把江温害了,随着事情的进展和江温短暂的醒来又陷入昏迷,跟他们扯了几句话,写了纸条给那女孩,他忽然觉得好无力。
江宇以他现在的脑容量还不能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或者这件事的发生根本没有对错,而是情不情愿的问题,但他依旧接受不了江温残疾的事实,江父却说那个女孩想以命相抵,他不信,一个活得好好的人,还逃了的人,怎么可能以命相抵,说得好听而已。
“说不定只是晕在家里而已,都这个年代了,说以命相抵不是笑死人吗?”江宇话中带刺,尽管楼上的女孩抽泣声不止,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江父放下水烟筒,直勾勾盯着江宇:“你知道什么人会穿七层衣服吗?”
“我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活得好好的。”江宇负气侧过脸,他承认看到面如死灰下跪拼命道歉的女孩时有点动摇,但这不能成为她能让他原谅的理由。
江母睨江宇稚嫩的脸一眼,叹息:“只有死人才要穿七层衣服,如果你爸没有去找人,再晚个几天恐怕就死了,江温如果知道他救下来的人死了,还怎么面对自己。”
楼上有了动静,不久,他们看到程琂扶着墙壁走下来,江母再生气也看不得她这个样子,打了饭桌盖,拿了碗给她盛了白粥:“过来吃完,你就去看江温,看完了,就算了,以后你少跟他来往,我们不想让他再见你,但你也不能用你的命来开玩笑,别说是我们逼死你。”
“你要是死了,你让江温怎么活。”江母见她还不过来,不禁说了句绑架她道德的重话:“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你也得为江温做件事。”
程琂红着酸涩的眼睛盯着江母,一步步走到饭桌边坐下来,一言不语一口接一口喝掉这碗粥,太久没进食,胃里反复翻滚刺痛,想吐,她都一口口咽下,吃得干干净净:“谢谢,我会好好活着的。”
他们几个等程琂缓了缓,就拎着粥,一行人掐着点,在镇里等去市里一天只有一趟公交车,几人沉默,脸色算不上好,也不至于黑着脸,程琂站在他们身后,双目失神。
“瞧瞧那不是程辉养的那个白眼狼吗?”
“好几天都不见人,现在倒是跟着江家人出来了,生什么不好,生女儿,这下好了,搞得妻离子散,还被自己搭进去了。”
“程辉有什么错,不听话就是得打,我看她就是欠揍,打的不够,才那么放肆。”
“我都说程辉几次了,早晚要死在他那老婆孩子手里。”
“这孩子真是送我都不要,我怕她哪天整死我。”
“谁要是娶了她哟,真是祖宗十八代都倒了血霉了,这要是嫁到谁家,不把人家翻个底朝天,那还得了。”
那些平日里跟程辉混在一起玩的男人和村里的老人经过车站点,对程琂指指点点。
连同那些妇女耕田走过都会指着她说上几句:“这孩子真不省心,生了她,那是要了人命。”“自己爸都能送进去,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平时人家那程辉对她母子俩多好啊,现在爸爸打两下,反手就给送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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