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安若凝也有些震惊,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温润的陆天睿或作出多么残忍的事来?
陆天睿接触到安若凝的眼神,视线有些闪烁,垂首低声道:“我只是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吸毒。”
“只是?”听到陆天睿的话,白心蕾突然激动起来,“要不我现在把你关个三天,让你不吸毒,我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毒瘾深重的人,若是没了毒品,那浑身就会感觉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那样的痛苦绝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戒毒都很难成功的原因。
也许他们当时可以戒掉,但重要的是,在以后的生活里克制住毒品对自己的诱惑!
“可是,你怎么知道孟霆恩会不会往那边去?”安若凝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虽然视线已久模糊,大脑也很沉重,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这样才有逃脱的机会。
她可以死,但包子不能没有妈咪!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包子醒来,却发现妈咪已经不在人世时会有多么痛苦!
为了包子,她就算已经万念俱灰也要活下去!
根据刚才白心蕾透露的意思,她很显然是要在这里制他们两人于死地的,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然后想办法逃脱!
而安若凝选择的拖延时间的办法就是不断发问,当然,那些问题其实也是她还不明了的地方。
“很简单。孟思婷打听到孟霆恩要去临安路跟他见面,就把消息告诉了我,我就让他们在那个巷子里等候,看到他们出来之后,就故意在路的另一边聚众闹事,人一多,还坐着轮椅的孟霆恩当然选择另一边了,自然就顺理成章的被吸引到那边去了。”白心蕾轻笑着解释,显然很为自己的计划而骄傲。
“不对,孟霆恩不是坐车去的吗?”安若凝想了想,又抓到一个问题。
“我早就让孟思婷把他们家的私家车都支出去了。孟霆恩是打车去的。”
“那……在医院的时候,孟思婷故意说我推她,也是你教她的?”
白心蕾耸耸肩,表示默认。
“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呢?还不如直接兑付孟霆恩和我,反正孟霆恩都已经残废了,估计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哦?看来你有件事还没意识到呢!”
“什么?”
“孟霆恩的残废,根本就是装的!”
“你说什么?”安若凝是真的震惊。
“看来你那会儿受的打击应该很大,都没注意到孟霆恩是怎么飞奔着抱着孟思婷离开的吗?”
听到这里,安若凝不由得蹙眉回忆,在那惨痛的记忆中,她似乎真的记起了什么。
那个时候,孟霆恩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如果他是坐着轮椅的,以那个高度,他怎么可能打得到我的脸?!
再后来,她别的场景不记得,但孟霆恩抱着孟思婷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时那赤红的眼眸她可记得一清二楚!
那个时候,他就是站着的!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吗?他的腿根本就没有在那场车祸中废掉!那会不会,就连那场车祸,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她的周围围绕着太多的阴谋,让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信任。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了解得够清楚了吗?”白心蕾突然拍拍手,问道。
安若凝凝眸看着她,努力的想继续发问,可是已经问了那么多问题,而且思绪本就很混乱,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问的了。
可如果不继续,那他们的死期就到了吧?!
“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那你们可以好好上路了!”白心蕾说着,眼里闪过一抹狠绝,转头看向身边的手下。
“等一下!”安若凝赶忙喊道。
“怎么?”
“我还想知道,你当初是不是被他找回国的?”安若凝其实一直在避免谈论到陆天睿,不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计划,而是因为知道在她和白心蕾交谈的期间,陆天睿一直在想办法割断绳子!
可是如果不再说些什么,他们就更没机会了!
只能赌一把了!希望在他们发现之前,陆天睿能够割开绳子!
“他?”白心蕾转头看向陆天睿,陆天睿顿时停止了后背的动作。
“嗯。我想知道,我的世界里是不是从来没有过真实和美好。”安若凝垂着头,咬牙说道。
陆天睿的脸色不由得一白。
“哦?行!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白心蕾十分“慷慨”的说道,“没错,当初就是他把我从国外找回来的。他让我重新接近孟霆恩,还允诺如果我做好了,不仅不会限制我和孟霆恩在一起,还会给我一笔丰厚的酬劳!”
安若凝的心猛然一沉,听到白心蕾细致的解释,她就算再想自欺欺人也无济于事。
“他找你回国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拆散你和孟霆恩了!其实他很矛盾的,一边想让你进入孟家帮他打探情况,可又不想让你知道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所以一直跟你明说,一边又害怕你在和孟霆恩相处的过程中旧情复燃,那他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绑架包子的事,是他叫你做的吗?!”
安若凝问出这句话,陆天睿手里拿着的石头几乎都要落地!
若凝竟然连这点都不相信我了?
安若凝却没看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白心蕾。
白心蕾看了陆天睿一眼,也把视线转向了安若凝,“虽然我很想说是,不过你们毕竟是将死之人了,我还是不欺骗你了那件事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谁让那个小鬼那么讨厌,几次三番的破坏我的好事!哼!”
想到包子现在的样子,安若凝恨不能扑上去咬死白心蕾,可她不能!
“他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是阻碍我的人和物,我都会除掉!”白心蕾恶狠狠的说道。
“白姐,外面好像开始下雨了。”其中一名手下一直靠在窗边,隐约听到雨声,即刻对白心蕾汇报道。
白心蕾闻言脸色猛然一变,又看了眼安若凝道:“跟你说得够久的了,你也该知足了!”
安若凝一听顿时心叫不好,偷偷转头去看陆天睿,隐约看到陆天睿的身体还在细微的抖动着,显然绳子还未完全割开。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安若凝再次喊道。
白心蕾不由得蹙眉看向安若凝,“你的问题好像太多了一点。”
“是你自己说过会让我明明白白的死掉的!”
白心蕾眉头紧锁,想了想,最后开口道:“不过既然已经下雨了,那就没办法了。”
白心蕾说完,就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三名手下道:“动手!”
安若凝的脸色顿时一白,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陆天睿。
大概是安若凝这个动作幅度太过大,一下子引起了其中一个人的注意,疑惑的走到陆天睿身后一看,顿时惊叫起来:“白姐,他在割绳子!”
白心蕾闻言蓦然回过头来,另外两名手下自然想要上前来制住陆天睿,但陆天睿已经先发制人,一跃而起,一脚飞起,就把最近的那名绑匪踢倒在地!
安若凝看到这一幕顿时安了不少心,看来绳子应该是被割开了很多,然后陆天睿一挣扎,就彻底断了。
另外两人看到陆天睿居然就把自己的同伴踢到晕倒,即刻一起冲上来,想要一同制住陆天睿。
安若凝这时才发现,原来一直文质彬彬温润儒雅的陆天睿也有这么霸气的一面,若非此时的他已经枯瘦如柴,那现在这一幕应该是很具欣赏价值的。
只不过几下的功夫,陆天睿就把那两名绑匪一个反手压住,一个踩在了脚底。
白心蕾一看形势竟然瞬间逆转,也不多考虑,直接奔出了厂房外,下一刻,陆天睿和安若凝就听到哗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瞬间被点燃了。
那两个被陆天睿制住的手下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唰的变得惨白,对着外面叫喊道:“白姐,我们还在里面啊!不要放火啊!”
安若凝这才知道,原来白心蕾是想放火烧死他们!难怪一听说下雨就那么着急!
“你们看到了,白心蕾根本就不管你们的死活,你们还要替她卖命吗?”陆天睿看着外面显然是泼了汽油而熊熊燃烧的火焰,沉声问道。
那两人连连摇头,“不会了不会了!”
“那我现在先放了你们其中一个,去把她的绳子解开!”
“好好好!”两人都连连应承,巴不得陆天睿先放了自己。
陆天睿先放了脚下踩的那个,那人踉跄着爬了起来,却飞奔着跑了出去!
“我草!”还被压着的那人顿时怒骂一声!
“好了,现在就剩下你了,我现在不需要你帮忙,你只管自己逃命就可以,怎么样?”陆天睿刚才放走那人,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这两人愚忠的可以,搞不好会趁着他救安若凝的时候下黑手,但现在先放走了一个,剩下的这个只要认真考虑一下就不会再有除了逃走外的别的想法。
那人一听陆天睿居然要放了自己,高兴的连忙点头,就差感恩戴德了,“老大,我们都是瞎了眼才会跟了白姐,谢谢您的宽宏大量!”
“快滚吧!”陆天睿冷冷道,少有的展现出霸气的一面。
另外那个绑匪也逃走了,破旧的厂房内就剩下安若凝和陆天睿两人。
陆天睿片刻都不敢耽误,即刻上前想帮安若凝弄开绳子。
可是因为没有有利的利器,只能用刚才他用的石片,可是那锋利程度不够,割了半天也割不开,陆天睿费劲的出了一身汗,安若凝亦是焦急得满头是汗。
“算了,先出去!”陆天睿干脆放弃,把石片一丢,就把安若凝打横抱了起来。
“阿睿小心!”安若凝刚被抱了起来,就看到陆天睿身后突然窜起一大串火苗,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陆天睿以为是破败的房梁被烧断掉下来,下意识的往旁边一偏,却不料反而靠近了火焰,后背顿时传来一阵热辣的灼烧感,吓得安若凝连连惊呼。
陆天睿回头一看,脸色不由得一变,在他的身后,原本看起来没有什么可燃物的地方不知为何火焰竟然烧得格外的旺,甚至比外面还要炽热。
“那下面好像都是棉布!”安若凝同样疑惑,仔细看了眼后突然惊叫起来。
陆天睿心里不由得咒骂一声,这个白心蕾实在太狡猾!
陆天睿刚才之所以还会想着先帮安若凝解开绳子就是因为看到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可燃物,除了一两张木凳之外,一眼看过去都是一些难以燃烧起来的金属板,所以才会有些掉以轻心。
可没想到,白心蕾竟然在那些金属板下藏了大量的棉布,火苗一碰到易燃的棉布,顿时让整个场地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炽热的温度和火舌几乎是一瞬间就从里到外的把他们两人包围起来!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白心蕾之前为了弄醒他们两人给他们两人身上都泼了水,这样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们身体周围的温度。
“阿睿,怎么办?”周围的火势已经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他们周围因为遍布着易燃的棉布而被火苗围了个水泄不通,在一片火红之下,也不知道这样逃出去会不会踩到一大堆的棉布上。
而且在棉布之上盖的是金属板,虽然难以燃烧,但是被火炙烤后的温度,若是一脚踩上去,那绝对会把鞋子连同脚底的皮肉一下子烧穿!
陆天睿紧紧的抱着安若凝,看着周围越聚越拢的火苗,知道再耽误下去,那逃生的机会就会更加的少,头顶上的房梁也在发出随时可能掉落的声响。
“若凝,把身体尽量缩在我怀里!”陆天睿突然大声喝道。
安若凝下意识的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心里却升起浓浓的担忧阿睿是打算这样冲出去了!
下一刻,安若凝就感觉到陆天睿急速奔跑起来,他就这样抱着她在火红的炽热海洋中穿梭着。
安若凝的手紧紧的抓着陆天睿早已被火烘干的衣襟,全身都在颤抖,心里只能默默的祈祷着自己和阿睿都安然逃出去!
原本正在外面看好戏的白心蕾被后来出来的两人怒骂着”臭婊子,居然想把我们一起烧死”,然后拿着匕首追过去后慌忙开车逃走了。
就在安若凝透过陆天睿身体缝隙隐约看到两人快要来到门口时,在屋内那些东西被烧得劈里啪啦作响的声音中突然出现一道呼啸之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下一刻,陆天睿便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倒落地面时,不知为何又发出了更加沉重的呻吟声。
当安若凝左边额头和小半边脸上突然传来滚烫的刺痛感时,安若凝终于明白陆天睿为何会那么痛苦了!
白心蕾竟然在门口的位置也放了金属板!
之前他们被绑进来时是昏迷状态,后来视线又正好被白心蕾几人挡住,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被大火熊熊燃烧过的金属板散发着人类皮肤难以承受的温度,安若凝只是因为陆天睿的摔倒脸颊微微触碰到一点金属板就已经被烫得无法负荷了,她真的很难想像,此刻为了保护她刻意把自己的身体尽量展开的陆天睿该是多么的痛苦!
“阿睿,阿睿!”安若凝想要从陆天睿身上起来,可是脚一动,就碰到灼热的金属板,顿时传来一阵皮鞋被烧焦的声音和臭味。
“若凝……快,从我身上……踩出去……”身下的陆天睿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要不要!你放开我,我自己可以站起来的!”安若凝泪水横流,哽咽着道。
“不行,下面温度……太高,你会受伤的……”
“求你,让我起来!我求你了……”
陆天睿躺在炽热的铁板之上,抱着安若凝的手却没有松开,就怕安若凝自己站起来,下面如此高的温度,绝对会把安若凝的脚烫伤!
“这样……你踩着我出去,再从外面把我拉出去,好吗?”陆天睿知道安若凝很是倔强,只能跟她”讨价还价”。
“不要……我不要!”我怎么可以踩着他出去?
“若凝,求你了,我快支持不住了……”他的后背在接触到金属板的那一刻估计即刻就被烤熟了,可温度似乎还在继续攀升,把他一些没有直接接触到金属板的肌肤都烫得几乎起泡!
他真的快支持不住了。
“你让我直接走出去好不好?!”安若凝流了泪嘶喊道。
陆天睿突然沉默了,安若凝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陆天睿似乎在积蓄力量,然后下一刻,他就突然坐了起来,然后用尽力气把安若凝直接扔出了门外!
被扔出门外的那一刻,安若凝看到陆天睿的脸上都已经被烫得起泡,头发早已焦枯,身上的衣服都被烧成了灰烬,手臂下方甚至出现了碳化的痕迹,整个人都藏在火焰中,可是偏偏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温柔,嘴角还含着笑意,看到她安全脱险后,整个人因为脱力就这样含笑倒入了大火之中!
“不!!!”安若凝摔倒在草地上,用尽力气凄厉的呼喊!
安若凝颤抖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上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所以只能这样趴在地上抓着地面上的小草和泥土一点点的往前爬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呢喃着:“阿睿……阿睿……”
可是陆天睿的身影却再没有从火堆中出现过,当安若凝爬到距离火场还有大半米的位置前,眼前那栋本就破旧不堪的厂房顿时轰然倒塌……
“啊啊啊!”安若凝望着眼前还在熊熊燃烧的断壁残垣,视线猛然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当安若凝再度挣开眼时,眼前一片刺目的白色让安若凝的眼睛感觉格外的酸胀,大脑一片昏沉。
“若凝,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安若凝耳畔响起,安若凝循声看去,朦胧的视线中,就看到容歆充满欣喜却似乎挂着泪痕的脸。
“小歆……”安若凝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喉咙沙哑,说出来的话嘶哑得如同破布摩擦的声音。
“若凝,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容歆一把抱住安若凝,再次哭了起来。
“水……”喉咙干渴似火烧,安若凝本能唤道。
容歆赶忙倒了杯水给安若凝,喂她喝下。
“若凝,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喂完水,容歆紧张问道。
安若凝感觉头很重,想抬手揉揉额头,容歆却赶忙按住她的手道:“别动,你这只手在打点滴。”
“我头好痛……”安若凝蹙眉道。
容歆利马抬手帮安若凝轻轻揉捏头部,一边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安若凝缓缓点点头,但从她依然皱着的眉头就能看出来她并没有舒服多少。
安若凝环视着四周,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还有洁白的床单。
这里是医院?
安若凝眉头紧蹙,努力回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随着记忆的推前,那个小巷中所发生的事,接下来自己和阿睿被打晕的事……
阿睿?阿睿呢?!
想到陆天睿的时候,安若凝的心头顿时出现了一阵强烈的刺痛,脑中纷纷乱乱的浮现了一些镜头,却怎么也拼凑不完全。
“小歆,阿睿呢?你有没有看到阿睿?”安若凝抓着容歆的手激动问道。
容歆闻言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不敢与安若凝对视。
容歆的反应让安若凝的心猛然一沉,脑中纷杂的念头更加混乱,却又似乎在渐渐清晰起来。
安若凝忽然推开容歆,就要下床。
“若凝,你还在打点滴,不能乱走的。”
“我要去找阿睿!我要去找阿睿!”安若凝激动的喊着,明明记忆还为完全清晰,但泪水已经开始奔涌。
心口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既沉重又难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若凝……”容歆担忧的唤着,试图拦住安若凝,可是她的情绪如此激动,力气如此的大,手背上的针头几乎都要被她弄掉。
“阿睿不在了!”容歆突然大声喊道,强行抓着安若凝不让她乱来。
安若凝的动作蓦然定格,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好久好久,唯有泪水越来越汹涌……
“若凝……”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容歆的心都如鲠在喉,更何况安若凝呢?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安若凝就这样坐在床上,任由泪水汹涌,哽咽着呢喃道。
“若凝,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可是我相信,他拼了命的把你救出来一定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他,你也应该振作起来。”
安若凝沉默着,良久后突然转过头看着容歆,“你……你怎么知道阿睿拼了命的救我?”
她只是不想承认,不想回忆,那样惨烈的过去……
“警察说的。”
“警察?”
“当时有人报警西郊那边起了火,消防队,警察还有救护车一起赶了过去,就看到倒在起火厂房外半米处的你,后来他们在收拾残局的时候发现在厂房门口的金属板上……有……人烧毁过后的残骸……”说到最后,容歆的声音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安若凝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她两只拳头紧紧握着,左手因为插着针头血液顿时倒流,可安若凝却恍若未觉。
容歆看了,赶忙找来护士帮安若凝处理,可是安若凝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一直激动的吵嚷着要去找阿睿,最后没有办法,护士只能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让安若凝睡着。
容歆在一旁看着被迫睡着的安若凝,看着她脸上的斑斑泪痕,看着她左脸颊上半部分包扎着绷带,心里后悔死了安若凝给她打电话时刚好关机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自己关机充电的那几个小时内,会发生如此惨烈的事。
当时,消防队,警察还有救护车赶到起火现场后,救护车再确认了没有其他可以救治的患者后就把安若凝送到了就近的医院。
而那家医院刚好有人认出了安若凝是孟霆恩的妻子,然后想办法找到了孟霆恩的联络方式。
据说,孟霆恩在听到对方说安若凝受伤住院了后,似乎怔了怔,然后用森冷的声音反问了一句:“她死了吗?没死的话就不要再打他电话!”
后来容歆手机充好电给安若凝的手机打电话,而她的手机落在了那条小巷子中,那条巷子里发生的事也被警察知道,手机自然作为现场物证被警察留了下来,然后容歆才知道安若凝在哪家医院。
安若凝刚因为镇定剂昏睡没多久,容歆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容言打来的。
当容歆从那个联络了孟霆恩的人嘴里知道了孟霆恩当时是如何说的后,就连同着容言几人都一起恨上了。
不过容言毕竟是她哥哥,她烦躁了一阵,还是接起了电话。
“干什么?”一开口,语气就冲得厉害。
容言大概被妹妹这堪比吃了火药的口吻吓到了,支吾了半天才说道:“那个……小歆啊,你……你知道安若凝现在在哪吗?”
容歆一听容言竟然是来打听安若凝下落的,不由得沉声问道:“是谁想知道?”
如果是孟霆恩,她一定让他妹的去死!!!
“呃,没有谁啊!我随便问问啊!”容言敷衍的答道,脑中却瞬间闪过多种念头。
“随便问问?那我就挂了。”
“诶!别啊!”容言急忙喊道,“那个……小歆,你知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啊?”
“你是指那个小巷子里的事还是郊区厂房着火的事?”容歆冷冷反问。
“你知道小巷子里的事?”容言听到前面半句就激动了,根本没有注意后面还有半句。
“我当然知道了,是孟霆恩可爱的妹妹被轮奸了吧?!”容歆毫不客气的说道。
本来这些事是不会流传出去的,但容歆好歹是容言的妹妹,从警察那知道大致的情况后又多方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内幕。
“呃……你好像一点都不同情人家……”容言有些不明所以。
“我为什么要同情她?我跟她从大二那年开始就没有任何交情了,更何况,她会有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这话怎么说的?”
“哼!现在你们这群人是不是都以为那件事是若凝主使的?”
“以为?诶?难道不是她吗?”
“你们特么的长的都是猪脑子吗?!若凝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容言快要招架不住了,这妹妹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
“虽然被抓到的那几个人都说是安若凝主使的,而且当时霆恩也亲眼看到了。”
“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嫁祸给若凝,但是我告诉你,孟霆恩那双眼真特么的应该瞎掉,我都不知道就那样一双分不清好坏人的眼睛怎么能让他在商场混得那么风生水起!”
容言彻底招架不住了,再说下去,他怕容歆会把他也一并骂个狗血淋头,最后只能说道:“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不过思婷都成那样了……”
“关我鸟事?!”
“……”
好吧!我再也不八卦了……
容歆气冲冲的挂断电话,心里的怒火怎么也无法平息。
想着刚才容言说过的话,很显然除去孟霆恩的那几个人都不知道安若凝身上出的事。
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若凝!之后又想把若凝和陆天睿杀人灭口!
到底会是谁恨着孟家人的同时又恨着若凝?
容歆感觉自己现在大脑都是一片混乱,根本理不清思绪,但是有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那就是若凝绝对不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来!
“嗯……”昏睡着的安若凝突然发出一声不适的呻吟,容歆低头看去,就看到安若凝黛眉紧蹙,即使是在昏迷中,她的心依然饱受折磨。
熊熊的大火在燃烧,炙烤着安若凝的身和心。
她急切的寻找着出路,可火势如同吞天的大蟒将她团团包围住,炽热的温度让她口干舌燥,衣服和头发都快要烧起来。
“若凝!”一声充满担忧的温润呼声突然响起,安若凝惊喜万分,穿过火红烈焰看到站在外围的那个人。
阿睿。
还是那么英俊儒雅的阿睿。
没有吸毒后的枯瘦,眼神温柔如水,他就那样安然的站在大火中,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大火可怕的温度。
可他身上的衣服明明已经开始燃烧,短短的头发也染上了火星,但他依然笑的优雅。
“来,若凝,我带你出去!”陆天睿冲安若凝伸出手,笑容依旧。
安若凝看着浑身的火越烧越旺的陆天睿,焦急地说道:“阿睿,你身上着火了。”
陆天睿却温和一笑,“没事的。”
安若凝将信将疑,把手伸向了陆天睿。
陆天睿的手上都燃烧着点点火焰,可他握着安若凝的手,安若凝能感觉到的却只有温暖和安心。
安若凝就这样跟着陆天睿走出了火圈,可是陆天睿却止步于大火之中,不再前行。
“阿睿,你快出来啊!”安若凝看着几乎完全被大火吞噬的陆天睿,唤道。
陆天睿缓缓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若凝,你没事就好。”
下一秒,陆天睿的身影就瞬间化作了一片片火星消失在大火之中……
“啊”尖叫着醒来,脸上已是泪水横流。
不过这一次,安若凝要显得安静得多。
她不再吵闹不再挣扎,不再嚷着要去找陆天睿,可正是这样的安静,让容歆如此忧心。
她安静得不象一个活人,就那样睁着双目瞪视着天花板,原本清透水润的瞳眸此刻却如同干涸的沙漠,一片荒芜。
容歆那么努力的想要安抚她,可是她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样的状态一维持,就是一个星期。
在这一周内,安若凝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期间容歆也找医生来给安若凝看过,得出的结论是:受刺激过大,出现了自闭心理。
这样的结果让容歆担心却又不知所措,她想让安若凝去看心理医生,但安若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最后容歆决定去把Z市最好的心理医生叫到医院来帮安若凝检查
“医生,您快点啊!”容歆拖着那名据闻是Z市最有名的心理医生快步走着。
医生被她拖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赶到了病房,然后转头看向容歆道:“病人呢?”
容歆看着空空如也的病房,怔了怔,立马跑到病房内的洗手间去看,可是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护士台。
“608的病人呢?”
正在闲聊的护士被容歆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懒散反问:“不在病房吗?”
“在病房我还问你们?!”容歆的声音大得吓人。
“会不会是上厕所去了?”又有护士嘀咕道。
“我限你们半个小时内给我找到病人,不然你们都特么等着下岗吧!”容歆一想到安若凝现在那种状况独自一人离去,顿时心急如焚。
护士们莫名的看着容歆,心里都在猜想这个脾气火爆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不过看着她的样子似乎不象跟她们开玩笑,也不象是说大话的人,一下子都慌了,赶忙在医院里寻找起来。
就在这些护士满医院的寻找安若凝时,安若凝此刻正在第一医院的某间病房内。
安若凝坐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依然没有醒来的包子,抬手摸摸包子的脸,动作异常轻柔。
这几天来一直静默得如同没有情绪的木偶人的安若凝在面对自己的宝贝时,眼里终于流露出浓浓的哀伤,泪水也随之落下,只是因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安若凝就这样坐在病房里呆了大半个小时,然后起身,弯腰在包子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转身离去时,两滴温热的泪水落在包子稚嫩的小脸上。
那一瞬间,包子从来未曾动作的黑睫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只不过已经转身的安若凝并没有看到。
离开包子所在的医院后,安若凝又去了和陆天睿租住的公寓。
推开公寓门,在熟悉的环境之下,安若凝似乎看到陆天睿的身影在客厅里游走,似乎看到他在厨房忙碌,又似乎看到他正看着自己温和的笑。
安若凝就这样呆呆的坐在陆天睿房间的床上,面无表情,宛若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塑。
风从窗外吹来,将安若凝流泻在左边额前的长长刘海吹起,显露出去除绷带后的可怕疤痕。
那天大火,陆天睿在摔倒时,安若凝的左脸上半部分也碰到了灼热的金属板,当场就烧得毁尽肌肤。只是亲眼目睹了陆天睿烧得只剩下少许骨灰的安若凝一直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伤,若是没有依靠那点刘海遮住,现在安若凝的脸,完全可以用骇人来形容。
一转头,正好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安若凝和陆天睿的合影。
这是他们在英国第一次单独出去玩照的照片,后面是一片蓝天绿地,映照着这一对俊男靓女如此的般配。
安若凝颤抖着手拿起相框,泪水已经无法自控的簌簌落下。
她把照片紧紧的拥在怀里,嘴巴微张,没有发出声音,却用嘴形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无声的言语后,安若凝的泪水愈发汹涌,这三个字没能对陆天睿说出,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这些天来每一个午夜梦回她的梦魇中都萦绕着陆天睿在大火中消失的身影和那最后温柔的笑容。
可是,这样一个男人,自己却还在他临死前不久还恨着他,就因为孟霆恩的那通电话,把他这些年来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全盘否认!
到最后,竟然连那么可笑的原谅都来不及说出口……
容歆和护士们几乎把整个医院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安若凝。
颓败的回到病房,烦躁的把还在等候的心理医生赶走,这才注意到在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签纸。
拿起来一看,上面是安若凝娟秀的字体。
写着:小歆,我是个不祥之人,我走了,替我照顾包子,保重。
容歆唰一下站起来,急匆匆的出了门,开车来到第一医院。
包子还沉睡着,这里也看不出安若凝来过的痕迹,可是容歆知道,她一定来过。
可是,她竟然连包子都丢下了,就这样独自一人离去……
不祥之人?!
她竟然相信这样的迷信说法?
因为担心自己的“不详”再祸及她和包子,所以就这样独自一人离去了吗?
她怎么忍心丢下包子?若是有一天包子醒来,她要怎么对包子说?!
容歆怀揣着满满的不甘又去了安若凝和陆天睿租住的公寓,到了那里,看着显然被收拾过并且带走了一部分行李的屋子,容歆颓然靠在墙壁上。
那家伙居然又走了!
这一次还是带着满心满身的创伤和自闭心理离开的!
不过,既然她会带走行李,那应该表明她并没有轻生的念头,这个想法多少让容歆宽了些心。
可是,即使如此,她又怎么能放心让那样的安若凝独自离开?!
开着车,容歆风风火火的赶到孟家,还没进孟家的门,已经感觉到里面非同一般的紧张气氛。
“开门!”容歆站在雕花铁艺门外冲着门口的保全喊道。
保全是认识容歆的,谦卑道:“容小姐,您有事吗?”
“我找孟霆恩!”
“这个……”保全支吾着,“我们少爷现在有事,恐怕不方便见您。”
“少废话,快给我开门!”
“容小姐,对不起,我们老爷夫人都吩咐了,这几天一概不见外人。”
“外人?”容歆冷笑一声,“你打电话给孟霆恩,说他老婆快死了!”
保全愣了愣,犹豫片刻,真的拨通了孟霆恩的电话。
容歆自然给孟霆恩打过电话,可是他不接。
“少爷,容歆小姐现在在门外,她说……要我告诉您,少奶奶快死了……”容歆听到保全如是说道。
可下一刻,保全就挂了电话,尴尬地看着容歆。
容歆眉头紧蹙,“他说什么了?”
“呃……少爷他说……他不会替少奶奶……收尸的……”
“我靠!”容歆闻言狠狠踹了孟家的大门一脚,气得在原地直打转,半晌后才对保全说道:“你告诉孟霆恩,他妈的长得就是个猪脑子!”
说罢,就转身往车内走去。
上了车,容歆似又想到了什么,从车窗探出头来又对保全吼了一声:“你再告诉他,以后后悔了别来找我!”
然后急驰而去,留下保全满脸讪讪的表情不知所措。
两个月后。
“孟霆恩,你要是再这样每天跟着我,我就要报警了!”容歆瞪着身后的孟霆恩,不耐烦的说道。
“只要你告诉我,若凝在哪里,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容歆勾唇冷笑,“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孟霆恩微微垂眸,“我知道当时是我不对,可是那个时候……”
“够了。”容歆直接打断孟霆恩的话,目光锐利的盯着他道:“孟霆恩,你知道吗?你不光有一双瞎眼,还有一个猪脑子,但是这些都不是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你知道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吗?”
孟霆恩望着容歆,并不动怒,反倒有虚心求教的感觉。
“是你有一颗即冷血又愚蠢的心!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得信任为何物!如果你对若凝有一点点的信任,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若凝走了一个多月了,你才想明白事情的原委,尼玛就是蜗牛都爬到火星去了!”
孟霆恩静静的听着容歆的怒斥,脑中滑过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事。
妹妹思婷被那几个禽兽轮奸,最后精神崩溃,起初那大半个月里,他一直在照顾她,并且寻找最好的心理医生,到了最后,却只能去寻找最好的精神科医生。
现在的孟思婷就像个十岁的孩子,天真烂漫但却经常性的神经质。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母亲傅静如也险些崩溃,但为了照顾女儿,还是努力撑了过来,就连小念似乎都在那段时间内长大很多,可以自己上学放学,这样就可以让傅静如有更多的时间陪姑姑。
至于一向沉稳内敛的孟烨霖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几乎是一夜白头,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可以说那大半个月内,整个孟家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狱,孟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那样的情况之下,孟霆恩根本无心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的事,他也曾想过找到安若凝,可是他担心自己会在盛怒之下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最终还是作罢。
对于这一点,作为父母的孟烨霖夫妇特别是傅静如一直在要求着尽快找到幕后的主使者,可是却被孟霆恩暗中告知警方,把有关安若凝的情况隐瞒了下来。
至于那四个混混,自然已被判刑。
可是孟霆恩没想到,自己自以为是的宽容是多么的愚蠢。
容歆说的没错,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就是因为他对安若凝没有一丁点的信任,也许是因为他们曾有过时长六年的误会,也许是因为他这个人生性就很难信任一个人,但就是因为这一点,他再一次弄丢了她。
生命之所以让大部分的人很难放弃,就是因为人们即使正在忍受着痛苦,心里也依然抱着痛苦终究会过去的希望。
也许痛苦不可能真正过去,但时间确实是治愈伤口的最好良药。
大半个月最痛苦的时间过去,之后的日子虽然依旧痛苦,但较之最初那样激烈的痛楚已经好了很多。于是孟霆恩终于可以冷静的思考事情的缘由。
当他开始调查的第一步时,就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因为他查了当天安若凝和孟思婷的通话记录,是孟思婷主动打给安若凝的,也就是说,根本不知道孟思婷会在那天联系她的安若凝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刚好找到人在她们约好的地方等待?
就算可以解释为安若凝早有准备,但她如果真要那么做,又为何会刚好选在他和陆天睿谈话的附近?
而且之后回忆起来就会发现,那天的情况实在太过不正常。
那天他和陆天睿交谈完之后,两人都准备离开,可没想到那边离开的路竟然被许多混混拦住,只允许他们从另一边走。
无奈,两人只好转个方向。
等到他们走到那条小巷附近时,就听到很多人在谈论那巷子中发生的事,甚至把孟思婷的容貌都形容了出来,那根本就是一个吸引他进去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看到那一幕,看到思婷被强暴,看到安若凝也在现场,并且安然无恙。
那样一幕实在太容易让本就情绪激动的孟霆恩误解,那样的误解再加上之后孟思婷的情况让他之后大半个月都没有再好好思考过这些。
等到他终于想明白了,他才知道,安若凝早已离开。
这将近一个月以来,他每天都在容歆租住的公寓外等候,可是容歆却始终不肯告诉他安若凝的去向。
“孟霆恩,我早就说过了,以后后悔了……别来找我!”即使过了这么久,但一想到两个月前安若凝的样子,容歆就格外的心疼。
这些她都没有告诉孟霆恩,也是他绝对无法理解的痛。
孟霆恩依旧半垂着首,重复着这些天以来不断重复的那句话:“请你告诉我,若凝去了哪里?”
容歆的耐心终于被磨垮,她刚准备踏入公寓楼的脚步突然顿住,蓦然转过身来瞪着孟霆恩道:“你想找她是吗?”
孟霆恩不明所以的愣了愣,点点头道:“嗯。”
“好!”容歆突然冷笑道,“那我就问你你找她到底是要干什么?是象最初那样羞辱她然后故意娶她进门只为了报复她,还是因为她跟其他男人稍微亲近一些就找旧情人来刺激她?还是舍命救她之后却又完全不信任她?!”
容歆犀利的指责将孟霆恩这段时间以来对安若凝的伤害淋漓尽致的宣告出来,让孟霆恩都不由得白了脸色。
“我想弥补……”沉默良久,孟霆恩低声道。
“弥补?哈哈!”容歆的笑声愈发的冷了,“你要弥补什么?弥补她脸上大块的烧伤?还是弥补她亲眼看着陆天睿被烧死后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是弥补她很可能再也不会开口说话的自闭心理?又或者是弥补她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不肯再留在自己所爱人身边的痛苦和孤独?孟霆恩,你告诉我,这些……你到底可以弥补哪一样?!”
容歆一气呵成的指责内容一项一项都让孟霆恩惊异万分,越是听到最后,他的脸色就越白。
“你……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孟霆恩不敢置信的呢喃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编故事吗?”
孟霆恩的脸色苍白如纸,这些内容……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若凝的脸被烧毁了?还产生了自闭心理?陆天睿也死了?
为什么这些事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怎么?很诧异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
“孟霆恩,你在乎吗?”容歆直视着孟霆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孟霆恩微微颔首,“虽然迟了,可是,我在乎。”
容歆的视线没有移开,就好像要透过他的皮肤看到他的内心去。
“很可惜,我没兴趣把那么凄惨的事再回忆一遍。”
这样的男人,即使现在跪在她面前忏悔她也不会给他半点好脸色看!
“就算你讨厌我,可是为了小念,为了很可能会醒过来的包子,请你告诉我若凝在哪里?”
容歆刚抬起的步伐在孟霆恩的声音中猛然顿住,她回过头,满脸震惊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包子很可能快醒了?”
“嗯。护士在照顾包子的时候,发现包子虽然还在沉睡着,但对外界已经有了轻微的反应。”
“真的?”
“你可以去医院看。”
容歆凝眉思考半天,最后瞪着孟霆恩道:“孟霆恩,你可真卑鄙!”
居然用两个孩子当筹码!
孟霆恩苦涩一笑,“我真的很想知道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容歆撇撇嘴,满脸的不甘心,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说个大概还是没问题。就是小巷子里那件事发生的当晚,若凝和陆天睿就被绑架到西郊的厂房内,那个人我一直请人在查,可是当时根本就没留下任何线索,到现在也什么都没查到。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个人绝对就是伤害了孟思婷然后嫁祸给若凝的元凶。”
“那个凶手肯定是想杀若凝灭口,放火烧了厂房,陆天睿为了救若凝……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即使是和陆天睿不相熟的容歆,提到那件事都极为不忍,可想而知当时安若凝有多么的痛苦。
孟霆恩听了,也震撼无比。
“后来若凝就不肯再开口说话,她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一句话都没有再跟我说过,医生说,是受刺激过大导致自闭。”
孟霆恩的心隐隐揪起。
“后来我去找心理医生,结果若凝就失踪了。之后我去她和陆天睿住的地方看过,行李被带走了一些。”
“那她去了哪里?”
容歆看一眼孟霆恩,“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若凝只是给了留了一张纸条,说她是个不祥之人,不想连累我饿受伤害,所以离开了。她根本没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不知道若凝的去向?”
容歆耸耸肩,不置可否。
孟霆恩不由得郁闷的吐了口气,自己缠了她将近一个月,最后就得了”不知道”三个字?!
“所以,如果你要帮你儿子找回妈,还是去庙里多烧高香拜拜佛吧!”容歆说罢,就把背包一甩,消失在孟霆恩的视线之内。
孟霆恩站在原地,眉头紧蹙,脸色黯然。
其实这一个月以来,孟霆恩在询问容歆的同时自己也在派人寻找安若凝的下落,他查过了安若凝离开时海陆空的纪录,但显然安若凝是不打算让他们任何人再找到她的踪迹,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寻的痕迹。
这是第一次,孟霆恩内心产生了一种荒芜的恐慌感。
就好像……那个在他生命里留下了那么深刻痕的人就要从此在他的生命中消失,再也寻不到一般。
那样大片的空洞横亘在心中,让孟霆恩有些不知所措。
他更加不知道,如果包子真的醒来,自己要如何面对?
一年半以后。
Z市。第一医院。VIP8号病房内。
“孟霆恩,我妈咪呢?”
偌大的病房内站了不少人,有老有少,都围在中间那张病床上。
坐在病床上的那个男孩面容清隽,分明还只是个稚嫩的孩子,但脸上的表情却格外的老成冷酷,他如墨染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站在他身前那个容貌几乎就是他放大版的男人,沉声问道。
孟霆恩暗暗苦涩,果然不出他所料,包子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他若凝的事。
虽然从一年半以前包子就出现了要醒来的迹象,但是这个过程无疑是漫长的。
直到半年前包子的身体才能勉强动弹,但还不能说话,但是他那双眼眸,从第一眼睁开后就在寻找安若凝的身影。
他无法开口问出来,但那眼神却凌厉得让孟霆恩都不敢直视。
到了现在,包子终于能够说话了。
据护士说,包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孟霆恩呢?
第二句则是:把孟霆恩给我找来!
刚才那一句:孟霆恩,我妈咪呢?就是他完全苏醒后说的第三句话。
“包子,你刚刚醒,情绪不能太激动。”说话的是傅静如,经过一年的时间,她也算勉强从孟思婷那件事中恢复过来。
对于这个没怎么相处过的孙子,她心里还是喜爱的。
可包子只是冷冷斜视她一眼,又把视线转向了孟霆恩,声音愈发沉冷,“孟霆恩,我在问你话!”
这个屋子里除了有孟家的人,还有来帮包子检查身体情况的医生和护士,还有作为院长的容言和闻讯赶来的容歆,和陪容歆一起来的霍君彦。
看着包子那张阴沉的脸,听着他质问的话语,除了容歆外表情都有些讪讪的。
这小家伙还不到8岁,可气场就已经可以盖过他爹了!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啊!
孟霆恩颔着首,神色黯然,这一刻他一直在期盼着,却也在担忧着。
期盼着包子的醒来,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质问。
“包子。”一声带着点点叹息的声音响起,包子的脸色总算柔和了一些。
容歆走到包子身前,满眼柔情的看着包子,抬手摸摸他柔软的发,道:“包子,还是我来说吧!”
包子凝眉看一眼沉默的孟霆恩,再看向容歆,问道:“容歆阿姨,我妈咪去哪里了?”
容歆轻咬下唇,“我也不知道。”
包子一怔,“怎么会不知道?我妈咪到底怎么了?”
“她自己一个人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容歆缓缓摇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妈咪怎么可能一个人走掉呢?她怎么可能丢下我不管?我妈咪是不是……?”某个可怕的念头在包子心里升起,让一向沉稳的他都忍不住的心慌。
“没有,没有,她真的只是离开了。”容歆明白包子的想法,慌忙解释道。
“可是……”
“算了,还是我来说吧!”孟霆恩终于开口了。
事情根本瞒不下去,就算包子会恨他,他也不能再隐瞒。
“你们先出去一下,让我和包子单独谈谈吧?”孟霆恩看一眼众人说道。
众人看看他和包子,纷纷转身离去。
病房内就剩下这一大一小容貌几乎一样的两个人,一个眼含愧疚,一个目光凌厉,若非他们的身形差距,几乎要让人以为孟霆恩才是晚辈。
“包子……”
“少废话,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包子极为焦躁不安。
孟霆恩探了口气,把近两年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包子越听脸色越难看,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额头上都绽露出青筋。
“孟霆恩,你王八蛋!”听到最后,知道安若凝脸被烧伤,还心理自闭,他的阿睿爹地竟然丧生火海,包子小小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床头柜上,发出骇人的响声。
孟霆恩站在病床边,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任凭包子怒骂斥责。
一想到在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唯一的亲人竟然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特别是听到孟霆恩说妈咪竟然开始自闭,甚至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包子的心就犹如刀割!
难怪她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开,就是因为害怕自己的“不详”会伤及他!
包子突然从床上走了下来,孟霆恩急忙拉住他,“包子,你去哪里?”
“放手!”包子回头瞪一眼孟霆恩,怒道。
孟霆恩迟疑着,松了手,却一直跟在包子身后。
这段时间包子的身体已经得到了适当的锻炼,下床走路这样的活动已经格外自如。
“包子,你要去哪里?”孟霆恩跟着包子走出病房,门外等候的那些人看到他们出来,都站了起来看着这对关系微妙的父子俩。
“当然是去找她!”包子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一直都在派人找。”
包子的步伐缓缓放慢,最后停在了众人眼前,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众人,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在场的所有人还是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悲伤从包子身上散发出来。
“孟霆恩。”包子突然开口。
孟霆恩站在包子身后,没有说话。
“我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再找不到妈咪的下落……就算我现在做不到,但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会让你十倍百倍千倍的偿还!!”包子就这样背对着众人,拳头紧握,全身颤抖的说着决绝得骇人的话语。
听到包子的话,在场的这些人心头都是猛烈一颤。
明明只是一个不到8岁的孩子说的话,却让这些大人都感觉到那么的胆寒!
甚至没有一个人怀疑包子所说这句话的真实性,他们都毫无理由的完全相信,若是一年之内没有安若凝的下落,这个稚嫩的孩子,以后都会为仇恨而活。
当天医生帮包子做了个全面检查,结果表明包子的身体已经完全正常。
算起来,包子真正昏迷的时间不过是几个月而已,这对于这里的医生来说,都算是个奇迹。
包子当天就出了院,虽然不愿意,但最后还是去了孟家。
就算他再怎么独立,想要真正养活自己也还是有些困难的,更何况,以他一个人的能力根本就找不到安若凝,他只能依靠孟霆恩。
回到孟家,包子就询问了孟霆恩这么久以来寻找的情况,知道孟霆恩派人在国内和国外都在寻找,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
原本在这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个人就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还是一个有意不让别人找到的人。
“你们就这样毫无头绪的找?”包子听罢,蹙眉反问。
“不是。考虑到若凝可能产生了自闭心理,所以我们把一些人力主要放在找各地的一些心理医生上。”
包子突然冷笑一声,“你觉得患了自闭症的人会自己去找心理医生看吗?”
“自己可能不会去,但我想,她总不会过着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若是周围有好心人,也许会劝她去也说不定。”
“我们还把重点放在寻找一些提供一些不能开口说话的人职业的场所上,我想若凝要自力更生,必然会靠自己找工作,所以我们也找了很多聋哑学校之类的地方,但是都一无所获。”
包子听着,眼中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不少。
这样的寻找本就是毫无头绪的,就算是花个几十年,恐怕也很难找到吧?
妈咪……
可是这一切本就是孟霆恩导致的,如果他能够信任妈咪,那他就不会完全不管妈咪,最后让妈咪被绑架,阿睿爹地也不会死了。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孟霆恩在妈咪出事后能够来看看她,那以他的能力,总不至于让妈咪走得这样干脆杳无音讯!
“包子,我一定会尽全力把若凝找到的。”看到包子的神色,孟霆恩低声说道。
包子冷冷横他一眼,“就算找到了,如果妈咪不肯跟你回来,那你最好再另外找个老婆跟你传宗接代,小念我也一定会让他一起留在妈咪身边!”
孟霆恩哑然,无奈苦笑。
若不是找不到她,那可真是丢一赔二了。
“哥哥!”稚嫩甜糯的嗓音打破了父子俩之间的僵局,两人闻声看去,就看到小念背着书包从外面兴奋的跑进来。
“哥哥,你真的好了!”小念看到包子,水润的眸子大放异彩。
包子看到小念,脸色总算柔和了一些。
小念跑到包子身前,歪着脑袋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包子,然后又抬手捏捏包子的脸,然后开心笑道:“哈哈!真的是哥哥。”
包子嘴角抽搐:“……”
难道又以为我是妖怪吗?
“小念听张爷爷说哥哥好了还回家了,开始还不相信呢!没想到是真的!真是太好了!”这一年多来,小念也经常去看包子,只不过包子一直不能开口说话,让小念期待之余还是有些失落。
“小念,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如果找到了妈咪,妈咪不肯回来,你怎么办?”
孟霆恩暗自苦笑,包子还真是心急。
小念没想到包子一见面就问这么严肃的问题,乌黑的瞳眸下意识的偷偷去看孟霆恩,只见孟霆恩满脸苦涩和无奈。
“你自己考虑,但是如果你要跟他回来的话,那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妈咪和我了。”
小念顿时被吓到了,小嘴微微撅起,眼瞳中满是慌乱无措。
一边是爹地,一边是妈咪和哥哥,为什么不能同时得到呢?为什么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爹地和妈咪,就是小念只能取其一呢?
小念想着,大大的眼眶里就不由自主的蓄满了泪水,随时都可能落下。
包子看着小念的样子,不由得沉重的叹了口气:“算了,反正现在也还没找到妈咪,你慢慢考虑吧!”
小念抬眸看向包子,比起包子的成熟,小念虽然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但还是显得恨稚嫩。
“哥哥……”小念的声音如猫咪一样细软。
“嗯?”
“如果找到了妈咪,我们再撮合妈咪和爹地在一起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啊?”小念吸吸小鼻子,脸上的委屈更浓。
包子斜孟霆恩一眼,“这种人,连男人都不配做,更何况是老公和爹地?”
孟霆恩:“……”
小念:“……”
时间匆匆过,几乎毫无头绪的寻找依然在继续着,恍然间,大半年已经过去。
距离包子所说的一年期限,只剩下3个月的时间了。
到了这个时候,包子对除了小念外的任何孟家人都愈发冷漠了,除了必要的接触,他几乎从来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似乎根本不想跟孟家人有多一点的接触。
孟烨霖夫妇曾想过改善这种状况,可后来他们才发现,他们这另一个孙子性子实在坚韧得厉害,说不理就不理,不管他们怎么哄他都无济于事,最后也只能作罢。
倒是小念越来越着急了,生怕再找不到妈咪就要在爹地和妈咪之间选一个了。
为此小念也多次向哥哥撒过娇,让他再给爹地一次机会,包子的回答从最初的不可能,到最后总算稍稍松了些口,只说一切听凭妈咪的意见。
这对于包子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可在小念看来,却没有多大区别,他可不认为妈咪还会愿意接受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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