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老同学马克沁
我好久才回过神来,对着显示器发呆,仔细回味刚刚“发生”的一切,哈哈哈……,我不觉大笑,这,怎么说呢?是场梦吗?可怎么觉得比真实还要真实……。
布鲁塞尔大学、非凡气息的小楼、美丽的、安静的、飘洒着书香的环境、清爽的空气、每棵树、每朵花、每枝每叶、夕阳的余晖、天边的彩云、清脆的鸟鸣声、我脚下的那只鸽子……,哦,特别是那个漂亮姑娘,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微笑着冲我招手。这一切,都如此清晰!它们非常合理地排列在我的记忆链中,如果不是真的,那一定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爱因斯坦,我想起他手中不停地摆弄着的那只旧钢笔,像是只派克,这甚至可以在他的档案中考证!
更重要的是,贪吃的波罗,哦,我的比利时明友,他那一嘴精致的小胡子,淡淡的雪茄气息,我同他握手,胖大的手撑散着温暖。我们的每句交谈,恐怕几十年后我还记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虚构的?游戏?长长无尽的代码?永远乏味的0和1……?那么什么才是真的?我茫然了。
我突然想到,波罗侦探,即使“真实”的历史中,跟本不存在这么一个比利时老头啊?他只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讲出的故事……!
故事,可这故事今天变成现实了……,对,是无可争议的现实!就向我第一次上学,第一次工作,第一次吻女孩子,哦,今天见到赫克尔•波罗,同样是第一次!这根植于我的记忆之中,绝非虚幻!
我曾经做过一些非常清晰的梦,我梦到过一位天使,她对我讲人类的力量不会停滞于核子,我梦到过漫步在罗马街头,前方是大斗兽场,气势恢宏!可我知道,那些都是梦,但这次,真得不同……。
千真万确!刚刚发生过的一切,是不能再现实的现实!虽然我手中拿着刚刚从取下的脑机盔,看着电脑桌上那意控纳米芯片胶囊的包装盒,但似乎不能说明刚才的经历是不折不扣的幻象。
但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呢?放置单凭感觉得出的结论,理智告诉我,它不是真的!即便我可以掉入平行宇宙,又怎么可能跑进克里斯蒂这个老奶奶的书里?莫非我真的疯了?我突然不知所措,但我怎么也记得,我是通过一个叫“Caerf系统”的新型互联网络而进入这个“太虚幻境”的。是我朋友马克清告诉我有这么个东西,这个家伙,他只不着边际地说是什么圣境。
看来没那么简单!“苏菲世界”,究竟是什么鬼?即使它是虚拟现实,是地球人的东西吗?
既然虚幻的场景,没有理由说它不是真实的,那么真实的历史真是“真实”的吗?
太鬼啦……。
不行,我得冲杯茶,好好缕缕!
这时有人敲门,是我朋友马克清,他个子不是太高,但人很精神,宽宽的额头,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透着聪明。马克清在大学,专业是计算机,他很懂行!但让他懊恼的是,他在一个正确的时代选择了“错误”的专业,他大学所学,毕业即成古法!
他有一个特点,就是说话的节秦有些快,经常是几句话以较高的频率连贯排出,让你跟不上趟。有好事者,给他起了个绰号,唤作“马克沁”,哈,多么贴切啊……。对此,他倒也不反感,于是我们就叫他“马克沁”。
“伙计,我得先踹你一脚,以证明你不是苏菲世界冒出的幽灵,因为我刚要找你,你就出现了,这么巧?”
“你就是咬自己一口也没用。”马克沁笑了,“你去了哪里,老实交代,我不告诉你女朋友,放心,哈……”
“你告诉也没用,早不联系了。”我看着他,冷笑了几声。
“我说老马,你就给我下套吧,我都快神经了,你说那迷人的圣境,似乎还可以扯上,但那要是真的,我可能会疯掉。问题是,我怎么也不会觉得那是虚拟的现实,而觉得它是真正的现实!你讲讲,这个所谓的苏菲世界到底是个什么鬼?”
“怎么你就神经了?”马克沁忍不住大笑,“你进了聊斋,遇见鬼了吧,哈哈哈……”
“鬼倒没遇见,你猜我都遇见谁了?太诡异了!”我告诉老李在苏菲世界中遇到的“事情”。
“这就叫诡异?”马克沁不以为然,“你这人说话一贯喜欢夸张,分明是浪漫嘛。”他喝了口水,“伙计,苏菲世界最新的脑磁电分析系统会自动分析你的心理承受指数,个人兴趣及认知爱好,为你配置相应的逻辑现实,懂吗?就你那鼠胆,要玩诡异,早回不来了,哈哈……”
“逻辑现实?”
“对,是逻辑现实,中科院我老师杨奇猷提出的概念。它由主机所分配的逻辑资源构建。意思是主机的数据同你的思想相拟合,生成一个你想看到的现实。”
“我想看到的现实?这又怎么讲?我想看到俄国大妞对我笑,怎么没看到?”
“噗……”,马克沁没忍住,刚喝的水喷了出来。
“是啊,我不明白,你好好讲讲。”
“那说明你小子想女人还没想疯,要不早给你扔聊斋里了,那里都是狐狸精。”马克沁一脸坏笑。
“哎,哥们,不扯了,好好谈谈行吗?”我恳求道。
“我给你说,苏菲世界有自己的历史,称为逻辑历史,它的基本框架不可改变,也就是说,苏菲世界的历史不可改变,不可人为干涉。假若你置身其中,Caref观察你的思想,然后建立一个逻辑现实,注意,这个分出来的‘现实’只属于你,它会让你或得最好的体验!哦,这么说吧,这个逻辑现实,就是系统专门为你配置的一套指令优化数据库,非常复杂,底层的事情你可以忽略不问,你只需记住这个逻辑现实,是系统按照你的愿景而配置的最好现实就行。”马克沁讲的这些,有点抽象,我不太理解。
“比如你是唐僧,系统立马会让你出现在极乐世界;你是孙猴子,立马让你看到花果山;你猪八戒,啪,立马高老庄!哈哈哈,逻辑现实,这样理解,OK?” 马克沁看我没吭气儿,又补充。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点儿了。”我给马克沁续了茶。
“另外,光有逻辑现实还不行,系统还要给你分配相应的逻辑资源。”
“逻辑资源,是什么?”
“是一些非常复杂的算法,这些算法会帮助你在苏菲世界中更顺利的达到目标。”马克沁说,“哎,咱还拿《西游记》说事儿吧,如果你是唐僧,那么逻辑资源就是孙悟空,保你无虞,OK?”
“原来如此,这太复杂了!”我感叹道。
“我说老马,我还有个最大的疑惑,就是我虽然带上脑机,它能解读我的思想,但为什么会欺骗我的感觉,我知道我其实哪儿都没去,就在我的电脑房里,但是我的椅子、电脑桌及电脑,还有我房间的一切,为什么我不能感知它们,而会觉得自己置身于布鲁塞尔大学的绿地上呢?”
“这是一项非常复杂的技术,其实你有幸拥有如此真实的现实体验,一定要感谢中科大李林教授的团队,他们开发的这项技术造福每个人!你吞下的那个胶囊,除了强大的营养维持系统,重要的是它含有十一个微量子芯片,这些芯片非常小,每个大约7纳米见方,它们依附于人体中一种特殊的蛋白质,以它为载体,会在脑机的引导程序下通过血脑屏障,到达你大脑的中枢神经元网络,分散于不同的感觉中枢。然后等待主机发出指令,屏蔽或恢复你的大脑感知系统。如果你的大脑感知系统被屏蔽,那么主机就会立即全面打通与这些微量子芯片的通讯,接管你的所有感知,从而让你觉得你所处的环境和所经历的事件是真实的。当然,这必须有高度信任的基础!如果你要回到现实,主机会命令这些芯片解除屏蔽,恢复你对现实世界的感知。如果你不打算再用它们,就在电脑里调出微量子芯片驱动程序,选择off关毕即可。主机会启动芯片降解程序,这些芯片会在一小时内降解。然后你的免疫系统就会干掉这些降解物,不会对你的大脑或身体产生任何伤害。”马克沁的耐心讲述,让我听得入迷,拨云见日。
“原来如此复杂……”
“嗞,但我仍不认为那是虚幻的现实,就象现在你在我面前,我怎么都不会认为这是做梦!”我感叹道。
“哈哈哈,假作真时真亦假,你去问曹雪芹吧,问问《红楼梦》里的太虚幻境是不是真的。”
“你也有那种体验吗?”
“对,刚开始时,和你差不多,惊慌失措,后来就习惯了,你放心,苏菲世界就是一种极其先进的虚拟现实技术,不是哈里•波特的魔法世界。”
“那我的心思,它是怎么知道的?它拿什么来分析?”
“问得好!你是大活人,你有脑电波啊,就这么简单。”
“懂了,苏菲世界深度分析我的脑电波,之后给我配置相应的情景,对吗?”
“才知道!我说你这个小同志很可爱嘛,哈哈哈……”他开始拿我取乐,拍拍我脑袋,样子很“牛群”……。
“有些事情还是不太明白,它的来龙去脉,详细谈谈吧,一会儿请你吃烤肉!”我得耗住他,好问个明白。
“OK!”老马顿时来了精神,看来馋虫抅起来了。“区块链了解吧?几十年前的古老技术了,最先,有人拿它炒比特币,有些发了财,但有些则债台高筑,沦为穷光蛋。这使人一谈到它就想到赌搏、拉斯维加斯、俄罗斯转轮,但人们对这项技术本身究竟有多伟大似乎知者甚少,这种技术,它通过分布式计算和存储模式,来实现去中心化,这是它的核心理念,也是真正伟大的地方。”
“去中心化什么意思?”
“这个,通俗地讲就是不会有任何组织、个人、或者任何设备可以控制和修改它的运行机制,使其有利于自己。也就是说,如果把区块链比作一个交易市场,那么它不被任何权利范畴所控制,没人可以修改它交易规则,它是自由的。”
“这同苏菲世界有关?”我问道。
“当然了,苏菲世界的最底层设计,完全借签了这种去中心化的理念,同样的,也不会有谁能够控制它的运行机制,就连研发相关技术的公司也不行,这是最基本的协议,写在最底层,谁都无法篡改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将是非常可怕的!”老马继续说,“其实苏菲世界,就是区块链技术发展的最终形式,这是一个无比庞大且拥有不可想象交互技术的人工智能数据库,是现实世界的扩展及延伸,它可以为人类做太多的事情,不只是仅提供类似游戏的体验。”
“区块链的最终形式?那就是说,这种技术已到天花板了?”
“不,不,不,不能这样理解,嗯,就拿古猿的进化打个比方,古猿进化成人,完成了一个阶段,但人类,还是会继续进化,OK?”
“嗯,你这机关枪嘚嘚了半天,我还是一句没懂……”,我笑道。
“我特么……”老马伸手要抽我,“我还是给你来段‘当里个当’吧……”马克沁做了个鬼脸儿,随即坏笑。
“对了马克沁,苏菲世界中出现了爱因斯坦等大神,出现了布鲁塞尔大学,这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学界称之为‘索尔韦会议’,这是它在模拟真实的历史,这能理解,但为什么会出现波罗先生呢?况且波罗先生本身就是不存在的,只是小说中的角色而已,这个如何解释呢?”
“好孩子!”老马又打趣了,“这个问题问得好!这里又涉及了一项新的脑机接口技术,名曰‘潜意识导航’,人工智能系统已经可以洞察你的潜意识,为你优化逻辑现实,这两天在看推理小说吧,看来你最近心理状态还算单纯,哈哈哈……”
“技术的进步真得如此之快?我的潜意识,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人工智能如何知道?”
“相信科学吧,现在已是量子时代了,既使最普通的量子计算机,它的算力已是传统顶尖超算的数万亿亿倍!你的意识结构,瞒不过量子计算。”马克沁耸了耸肩。
“这不涉及隐私了吗,”
“放心,底层协议考虑到这点,就是砸了它也不会泄密的。”马克沁笑了。
“那么,那个世界里的波罗先生,‘他’有意识吗?如果说我们的谈话是场图灵测试,我认为他一定是通过了,而且是满分!”
“这个没人知道,伙计,我也只略懂计算。或许,他只是一个程序、一堆数字、一个复杂的逻辑电路、一连串不断变换的0和1或者一个矩阵,一个算法。”马克沁喃喃道。
“真扯,不管它是什么,一定是有意识的!”我突然变得有些孩子气,“我不信那只是个没有思想的程序,如果当时你在场绝不会这么说!”
“苏菲世界是可以自由进化的,不受人类的干涉,这是五大国在开启Caref计划的时候达成的基本共识,在量子计算机与深度学习技术高度融合的今天,自由进化意味着什么?自己去想吧……。Caref计划致力于某种前人不感想象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些了。深层次的意识问题,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马克沁漫不经心的玩着抖音,不知他在刷什么,“就象你我,其实是一大堆波包……”
“另外你知道,这个新型的国际量子通讯集成网,为什么叫Caref吗?”马克沁问我。
“不知道,为什么?”
“五大常任理事国的英文名称,各取首个字母,组成这么个词儿。因为中国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所以以大写方式排在最前,次序为:中、美、俄、英、法。”
“原来如此,名字起得好!”
“饿了,你的烤肉呢?”这挺机关枪,开始了他最拿手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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