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腕被铐住,梦西洲拼命踮起脚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水淹没,潺潺的水声,伴随着怪异的回响,让她绷紧了神经,生怕暗处会蹿出什么可怖的东西。
她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有多么匪夷所思,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这几天发生的一连串事。
不过是跟往常一样去卖凶宅,偏偏就遇上宅子里闹怪事,当时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还以为是凶宅里的冤魂在作祟。
只有她当时隐约听到了猫叫声,还在房梁上看到了凭空出现的一串湿漉漉的猫爪印。
卖凶宅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事她也见过不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本想日后请个大师盥下宅就万事大吉了。
没料到却被一对来看房的仵作夫妇缠上,一通大刀阔斧的砍价,砍得自己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就赔本将那套凶宅卖了出去,结果被五叔一顿好训,差点被赶出家门。
这还不算什么,最倒霉的是天师府的初授又没考过,又被郭天师的话激得气血上头,竟在天师府门前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捉到一只妖做投名状,全然忘了长乐城中早就没了妖的踪迹。
冷静下来才想到在那套凶宅中见到的异象,想起那串凭空出现的猫爪印,才想着去碰碰运气。
万一真是只猫妖呢?
只要自己能捉住它,就能进入天师府,成为一名真正的捉妖师。
而且那串爪印不过半个手掌大,就算真是只猫妖,也还是只幼崽,只要自己准备充分,拿下它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她才敢半夜独自一人前去捉妖。
结果猫妖没捉到,天师府没进去,倒是自己先进了大理寺的牢狱。
梦西洲悔不当初,皱着一张小脸,事无巨细地回想了一遍在司空府发生的事情。
她当时潜进司空府,就是想先用美食计把猫妖引出来,乘其不备用早就准备好的符箓将其控制住,再将其带到天师府走个过场,等自己顺利进了天师府,再想办法将其放了。
虽然她梦想有一天能跟阿耶一样,成为天下第一捉妖师,但在她眼里,人分好坏,妖也一样,没有理由赶尽杀绝。
司空府那只小妖物应该不是什么凶残之辈,若它真想伤人,看房那天有的是办法弄出人命,无须搞出那些怪异动静吓唬人。
梦西洲自觉只要对方愿意现身,凭自己充分的准备和三寸不烂之舌,就算捉不到对方,也能利诱对方陪自己演场戏。
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猫妖没出现,反倒是自己蹲在屋檐看对面府里的歌舞表演时,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男人疯狂追杀,避无可避。
她动了动手指,努力催动着气海,试图召唤一下自己那把小破伞,可惜法力刚刚聚集到指尖,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奇了怪了。”梦西洲一边再次尝试,一边自言自语道:“这才是我的真实水平,那之前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性命攸关之际觉醒了天赋吧?”
梦西洲百思不得其解,她有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有点法力,但也就够催动几张低阶符箓,那把小破伞更是除了遮雨挡阳,再没派上过什么用场。
但今晚自己随手一扔,竟直接贯穿了一个八尺男儿的胸膛。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梦西洲轻轻闭上双眼,几个深呼吸,气息变得平稳绵长。
纤长的手指掐起手决,一团莹润的白光慢慢自内向外,轻柔地裹住了梦西洲全身。
一股暖流在经络间游走,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竟开始缓慢愈合,梦西洲好似在寒风中艰难跋涉的旅人骤然泡进了温泉中,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然而不等她细细体会个中滋味,那团白光便骤然碎裂,彻骨的寒意再次席卷全身。
梦西洲吐出口中的血水,眉头紧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忆起了当时的情况,在她危急之时,气海突然有了波动,涌出一股奇怪的力量,让她本能地催动了小破伞。
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多想就被那位南寺正扣下,现下回想起来,那股力量在自己体内似乎停留了很久,让她不仅保住了小命,还看清了被自己误杀那人的异常。
她当时确实透过那个男人的皮肉,清晰地看到一个硕大的金色傀虫趴在那人心口。
常人是看不到妖物的,就算法力高强的捉妖师,也只能借助法器或符箓阵法才能看到妖物的原形,而她却用肉眼看到了傀虫。
“辨妖瞳!”
梦西洲心头一跳,惊呼出声。
是了,她在阿耶留下的典籍中看过,辨妖瞳可以看清世间一切妖物的原形,让其无所遁形,但关于辨妖瞳的介绍只有寥寥几笔,只说这是天赋能力,只有天生异禀,极具天才之人才能觉醒辨妖瞳。
梦西洲激动完又隐隐觉得不对,以自己的法力,跟天生异禀相去甚远。
再说以自己这倒霉催的命格,这等惊天大饼怎么也落不着自己头上。
而且,这股力量实在古怪,她刚刚试着找回当时催动法力的感觉,结果显而易见,根本持续不了多久。
莫非这危急时刻觉醒的力量还有时间限制?
梦西洲又试了几次,直到体内的法力被抽得一干二净,疲惫得连手指都动不了才沮丧地停下动作。
休整片刻后,梦西洲长叹一口气。
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她当下的处境十分不妙,必须得想办法自证清白,否则等那个长得人模狗样的活阎王回来,自己这条小命就真的悄无声息地交代在这里了。
“走水了!走水了!”
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声混杂,传进了梦西洲的耳朵。
“走水了?”
“救命!救命!这里还有人!”
梦西洲悚然一惊,连忙大声呼喊,希望能引起他人的注意,可惜根本无人在意她。
情急之下她扭动手腕,忍着钻心的剧痛折断左手拇指,费力从铐住自己的锁链中拽出手臂,又迅速将右腕上的细镯子拧断,将尖端插进锁眼中,凭借自己练出来的独门开锁技巧,终于挣脱了束缚。
她顾不上多想,环视一圈后径直走到通风口下方,火急火燎地找了一堆垫脚的东西,艰难地爬上去,又忍着骨头几乎被挤碎的疼痛,屏住呼吸从狭窄逼仄的通风口爬了出去。
落地后梦西洲揉了揉刺疼的手腕,循着人声确定方向后,跌跌撞撞跑向火光大作的方位。
大理寺走水,实在太稀奇,让人不得不多想。
一遭审问下来,她知道今晚死的那个人就是大理寺的人,官职还不低。
民杀官是重罪,即便她不是故意的,也难逃一死。
最关键的是,审问过程中,他们一致认定她是被他人派来刺杀的,不惜动刑也要逼迫她招出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幕后之人。
单是杀人罪行就够她喝一壶了,如果再牵涉进什么朝廷派系斗争,真被扣上奉命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那她恐怕连具全尸都没有,连死了都得被挫骨扬灰。
那位裴大人死得蹊跷,如果自己没看错,猜测也没出错,那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已经是一具被傀虫操控的行尸走肉。
所以,如果那个利用傀虫操控裴大人的幕后凶手,得知那位裴大人的死讯,又知道有她这么一个天选的冤大头存在,必定会喜出望外,急着毁尸灭迹,将杀人这口黑锅结结实实地扣在她梦西洲头上。
想到这里,梦西洲就一阵后怕,她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找到那位裴大人的尸首,剖开他的胸口找出傀虫,才能证明人早就死了。
她杀了一个死人,自然没有道理再承担杀人罪责。
不管是不是她疑心太重,她都不能让这场火烧毁裴大人的尸首。
梦西洲一路疾奔,在看清着火的地方是马厩时长松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喘匀,又瞬间憋了回去。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她的预感,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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