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南家客房里，夜如墨染。
桌子上摆放着一堆奇丑无比的剪纸人，胖瘦高矮各异，显得十分怪诞。
南风意正耐心地教梦西洲掐法诀，操纵着这些怪诞的小纸人御空飞行。
“御纸之术，在于调息，抱元守一，令人纸五灵合一，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南风意的声音与梦西洲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小纸人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嗖地一下顺着窗口飞出了房间。
梦西洲皱着眉头，继续掐诀，随手一挥，其他几个缺胳膊断腿的小纸人也纷纷飞了起来。
南风意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不错，有点儿天赋。”
梦西洲微微一笑，南风意看着她，神色却复杂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困意袭来，梦西洲疲惫地揉揉眼睛，转了转僵硬的脖颈，毫无形象地扑倒在床上，瓮声瓮气道：“师父，明天再学吧，我要睡了，我已经好久没睡过囫囵觉了……”
南风意看着毫无防备趴在床上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为她盖好被子，转身轻轻离开。
梦西洲半眯着眼看着南风意关门离开，伸手捏起一块冰糖塞进嘴中，甜味在口中蔓延，她懒洋洋地翻过身将红白契约仔细看了好几遍，随后叠好放进怀中，笑弯了眼。
翌日，朝霞漫天，将长乐城覆盖上一层暗红色。
南思勖正在给几个达官贵族家的管家介绍油纸伞。
“亲王公主、三司以上执紫伞；皇宗及三品以上官员执这个，青伞朱里，四角是铜螭首的方伞大伞，四角青伞碧里，王公以下，达于士人……”
“几位老爷的品级不同，我呢，可以出几个不同的方案图纸来……”
屋外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即日起大理寺十二时辰轮番排查，众百姓务必配合，严守宵禁，违禁者予以重惩……”
霍霄的声音传来，吴管家惊讶道：“我没听错吧？长乐城要宵禁了？”
刘管家回应：“你不知道？前夜，天师府和大理寺围剿右相府，这右相现了妖形，现在还没找到呢……”
南思勖感叹道：“长乐城果然有妖啊……”
张管家接着说：“都说长乐城好多年没见过妖，原来不是没有，是咱不知道！”
吴管家转身准备离开，边说：“咳咳，近日还是少出门吧，这大洲怕是要乱了，先走了...”  南思勖急忙喊道：“我这伞还没介绍完呢！吴管家！”
刘管家也说：“改日改日吧，我们先走了！”
南思勖又道：“那这方案我还出不出了？诸位定金还没付呢？”
不等南思勖说完，诸位管家已纷纷离开。
这时，南风意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拎着几个胡饼，入座喝茶。
南思勖看到他，高兴地说：“小意，你回来啦？”
南风意看了楼上一眼，问道：“还没醒吗？”
南思勖回答：“没呢！”  南风意接着说：“一会儿见到她，知道该怎么做吧？”
南思勖打断他的话：“必须的！话说，她真这么神奇，能把你的内力都激发出来？”
南风意肯定地说：“对，目前看，是这样的。”
南思勖思索片刻后说：“那不如让她住在咱们伞坊，助你早日练成北斗元辰法！现在长乐城有妖，说不定，《山海图》内的妖怪已经放出来了……”
南风意担忧地说：“若《山海图》内的妖放出来，那天下可就真要乱了。
这司徒右相，不过是当年《山海图》遗漏的鲛人妖罢了。”
南思勖点点头：“那就好，咱还有时间！”
南风意看着他，调侃道：“你留着她在我身边，就不担心我近女色了？”
南思勖提高音量，拍拍他的肩膀说：“若她真能激发你的内力，练得北斗元辰法，那必须得时刻跟着你呀！至于你在室子的身份，由我来守护！有这么个女徒弟在身边，想必也能挡掉不少桃花。”
南风意突然将南思勖的嘴巴堵上，南思勖顺着南风意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梦西洲正探头探脑地顺着木楼梯下来。
三人站在一起，气氛尴尬。
梦西洲的目光在南思勖身上扫视一眼，然后移到南风意身上，甜甜地喊道：“早啊，师
父！”
南风意将手中的早点递过去，温声道：“买了胡饼和炙肉，你吃不吃？”
“吃！”梦西洲眉开眼笑，忙不迭地接过胡饼点啃了一口。
南思勖咽了咽口水，挡在二人中间。
南思勖陪着笑，搓着手说：“小意，你怎么也不正式介绍一下！”
梦西洲看着南思勖说：“有什么好介绍的，我不过是个伤风败俗的勾引师父的坏人……”  南思勖连忙拉住梦西洲的手，郑重地握手说：“误会！天大误会！是我眼拙耳聋脑子还
不好使！上次莽撞失礼了，给你道歉！”
梦西洲说：“这倒不必，南叔，我只是希望你能……”
南思勖打断她的话：“必须全力支持你跟着小意学捉妖，要么，今晚你便搬来家里？”
南思勖一拍手，大声道“这样，可以学得快一些！”
梦西洲傻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南思勖，“南叔，你也变得太快了吧？不知道您家闺女同不同意？”
南思勖说：“闺女？我没有闺女。”
梦西洲看着南风意说：“南寺正不是说自己有个妹妹？”
南风意朝着南思勖做眼神，可惜南思勖完全看不懂。
南思勖瞪着南风意说：“他敢有？说，你在外面是不是结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南风意连忙说：“当然没有。”
梦西洲看看自己的鞋子说：“那是我听错了。”
南思勖肯定地说：“绝对听错了，我们家就我们两个光棍！”
南风意无奈地看了看南思勖。
南风意说：“阿耶，早上买的胡饼该凉了，你帮我们热一下？”
梦西洲惊喜地说：“还有早膳可以享用？”
“那当然！从今往后啊，都是一家人！你们聊！慢慢聊！我这就去！”南思勖一边说着，一遍转身走向厨房。
梦西洲看着一脸淡然的南风意，想起前几日某人买鞋子时，义正言辞地说是买给自家妹妹时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梦西洲揶揄的眼神，南风意摸了摸鼻子，转身大步走向伞坊大门。
梦西洲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蹦蹦跳跳跟了上去，嘴里还欠兮兮喊道：“徒儿！等等师父！”
南风意身形一顿，随后加快了步伐。
南风意将门关上，转身走到院中凉亭内。
梦西洲说：“南叔转变得有点儿快。”
南风意说：“本来就是他做得不对，你不生他的气就好。”
“我才不生气！”  梦西洲拿出一枚包好的冰糖，嘬着。
南风意看了一眼，唇角微勾。
梦西洲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哦，对了，师父，什么叫做在室子？”
南风意面色一凝，警惕道：“你……  你偷听到我和阿耶说话了？”
梦西洲欠欠道：“凑巧听到一些。”
南风意睨了她一眼说：“那就别明知故问。”
梦西洲满脸好奇，继续问道：“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为何非要做个在室子？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和你强大的内力有什么关联？”
南风意说：“我的事，你少打听。”
南风意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拍了拍衣袖坐到石凳上。
梦西洲坏坏一笑，继续说：“刚才你阿耶说，你没有妹妹。那你买这双鞋，该不会是专门送我的吧？”
南风意说：“想多了，他只是不知道我与隔壁家妹妹关系交好。”
梦西洲若无其事地说：“隔壁家妹妹？那等我搬来这里，找她好好唠唠。”
南风意顿了顿，看着她道：“你当真愿意搬来我家吗？”
梦西洲说：“当然不愿意！我要是搬去伞坊，五叔肯定不乐意！”
南风意说：“是吗？”
南风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侧过身不再说话。
梦西洲直觉不对，追上前不依不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不相信我和五叔之间的情
比金坚吗？”
“胡饼来啦！”正说着，南思勖端来胡饼走进凉亭，笑着对梦西洲道“快吃，这可是我
家小意早上亲自排队给你买的。”
梦西洲看了一眼南风意，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谢谢南叔，谢谢师……  父……”
南风意瞪了她一眼，故作严肃道：“快点儿吃，吃完了，咱们进宫一趟。”
“又要进宫？”梦西洲一边啃着饼，一边脸疑惑道：“这次应该是好事吧？！”
南风意不置可否，想起茴放的死，想起逃跑的司徒寒山，他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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