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目标四十九
云雀家书房很大，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的书架层层而立，割断了照进来的和煦阳光。
蜷卧在书桌上的小猫，毛色雪白，绒毛轻柔，看上去就想让人摸一把。
不过草壁哲矢凭借自己的意志忍住了，继续默默地用眼角余光偷瞄。
云雀恭弥坐在书桌后，也不知在写着什么。
如今，他带领的风纪委员会接触处理的事情范围已有往外扩张的趋势，照这样来看，终有一天，说云雀会将整个并盛收为管理旗下，草壁也不会怀疑半分。
尽管他才十岁，但仍在不断成长的气场已经达到了不是普通孩子能表现出的程度。
草壁眼神放到桌上搁着的那个相框，黑发黑眸的女人挂着一抹仿佛亘古不变的笑意，给人的感觉与她搂着的小男孩的截然相反。
他只能在心中自己解释，委员长的性格其实是遗传他父亲。
“铃铃铃——”走廊上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
草壁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小云雀，忍不住出声提醒：“委员长，电话……”
“打错了。”他头也不抬。
草壁望望对方桌边的手机。好吧，他不懂有手机的人的想法。听着电话那端的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起身，打算做一回好事，接个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
“恭弥？你妈妈在哪？”来电的是个男人，直接打断草壁未完的话，言语中有掩盖不下的焦急。
“不好意思，他在书房，我去帮你叫他。”他心下庆幸自己的行为挽救了一个电话，听着那头的语气，也开始认真起来，把话筒置到一边，原路返回。
不巧的是，才到门口，作为云雀手机铃声的并盛小学校歌响起，让他身后隐隐回荡的钢琴主旋律终于暂时消停。
“喂。”云雀取出手机，放到耳边。那手机上还挂着一个弥生在新年专门去给他求的、死也不让他摘下的平安符，已经有些褪色，边角也明显有所破损，随着他的动作，很滑稽地在那颤颤悠悠。
仅仅几秒，草壁立刻发现他所尊敬的委员长大人神色猛地变了，原先带着淡定的脸血色全无，双唇雪一般苍白，彻底僵在原地。虽然拼命压抑住，眼神还是不经意地露出了慌乱。另一只手握成了拳，指节明显地突出，像是要把手中的什么东西给捏碎。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失态的云雀恭弥——就算是以后也没有，这是唯一一次。
密密的长睫极慢地颤了颤，随后，整双眼睛闭上，这动作带给他短暂的黑暗深渊，但只能够在其中藏匿一小会。
“在哪。”他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絮絮叨叨。
“在并盛商业街出口往左拐……”云雀一边听着，往外走去，步伐似乎失去了从容的步调。
“委员长！”草壁喊了一声，随即很自觉地闭上嘴。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内心隐隐浮现出担忧，他慌忙跟了上去。
人世有情，有缘分的人之间，总是会有相连的红线，它们不停地缠绕、不停地纠结。
联系，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其中，亲情可谓是最最亲密。
寻遍万物，能把那种关联最形象最贴切地比作的，大概就是风筝线了吧。
由于线的关系，风筝不会离开放风筝的人太远，哪怕飞得再高，哪怕已经出了人的视线，还可以回来。
但此刻，云雀恭弥突然有种感觉——线断了。
接着心口忽地被一只手揪紧般地疼痛起来，让他险些不能呼吸。
黑色的刘海因为被冷汗润湿，而贴在额前。一直清明的脑袋似乎被哪只不要命的草食动物偷偷灌进了糨糊，什么都听不真切，也不知道草壁对他说了什么。
那只看不见的手，没有再抓，没有再抓，只是在拿着枚针，一点一点去刺进人的心。
这感觉，是云雀打出生以来头一次碰到。
车祸的位置其实很明显——因为有许多草食动物在群聚。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真惨啊。”“是啊，真可怜。”“啧啧啧……喂，做什么！”其中一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向一边，不满地道，却在下一秒自觉地缩成一团。
“群聚，咬杀！”锐利的冷光盈满他的眸子，毫不留情地射出。
云雀恭弥没有心情去搭理那些人，靠杀气震退了挡路的草食动物，脚下不停，来到了那堆残骸面前。
“人就卡在这……已经拆成功一半了。”热心人还拿着手机，凑了过来，打算拦住他不让其看到血腥场面，却因他的动作而全身一滞。
云雀看到了那刺眼的红色从破烂不堪的车里涌出、蔓延开来，就像朵朵红莲在地上无声绽放。
将手中浮萍拐平放，压抑住微微颤抖的手臂，力从脚起，带动腰身，银光闪过，直接将救援人员切割下来的那些碍事东西击飞到更远处。
如果弥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咧开白痴又灿烂的笑容，朝他竖起两个大拇指——恭弥，你简直牛到爆！
那只是如果。
一句像样的话都没有留下，她已离开。
也许有一天，你以为这一辈子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人，会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轻易地从你眼前飞走。
“委员长……”草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小心地喊道。
云雀恭弥矮下身子，前段时间肩上受的伤在结痂，动起来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却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伸手去擦弥生从发际线蜿蜒过脸的鲜血，黑漆漆的眼定格在她的脸上。然后就像母亲终于找到贪玩的孩子，叫他回家一样，皱了皱眉头，可声音却格外柔和地埋怨：
“喂，回去了……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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