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余毒
22:余毒
梧桐院内,李夫人手里拿着一支牡丹观赏,问身边的丫鬟:“事情如何了?”
“李四家的已经进去清宴台了。”
李夫人闻了一口花香,嗤笑道:“进去了又怎么样?王妃一介男子,怎么可能懂得这后院的水深。”
丫鬟低头也笑道:“恐怕王妃连账都算不清吧。”
李夫人手里拿着那支牡丹花,手指轻轻一折,牡丹花瓣落下,跌落泥里。
李茂倩伸出脚一踩,花瓣瞬间混入泥水,成了花泥。
“牡丹又怎么样,芍药比之绚丽百倍。”李茂倩手里又拿起一株芍药,仔细观赏道。
丫鬟低头,称:“是。”
清宴台。
“本妃给你每日十两银子上街采办厨房菜品,其中包括粮油五文钱一罐,你总共采买两罐,也就是十文钱。”
徐温宴仔细敲着小算盘,被在树上偷偷观察的阎黎看了正着,阎黎心中直呼,王妃可爱!
“正常的大米一袋五公斤,二十文钱一袋,你早上采办了十袋,一共是两百文。”徐温宴青葱玉指在算盘上噼里啪啦算响。
粮油和米乃是府中常备的粮食,这个早前是曹伍教给王妃会算的第一笔账。
徐温宴说道:“本朝银钱律规定,一百文钱等于一吊铜钱,十吊铜钱就等于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就有一百吊铜钱,”
“这一百吊铜钱,用来买米买油,去掉不到三吊铜钱,剩下的九十七吊铜钱,全是用来买菜,需要本妃再跟你算算你今天总共才买了几菜几肉吗?”
李四家的见王妃虽然刚刚管家,却对菜品价格如此熟悉,不由得心慌了。
跪在地上磕头道:“王妃恕罪,老奴确实省了不少银钱,但是这省下来的,都是为了第二天的花销钱啊。”
徐温宴把算盘归拢为零,笑道:“李妈妈,你是把我当傻子一样哄骗还是我看起来真像个不食五谷杂粮的智障?”
李四家的请罪:“奴才不敢。”
“李妈妈,我看你敢得很。”徐温宴不疾不徐地打开折扇,说道:“早上我便颁发指令,让每个人领取了多少银钱,去办了什么事情,采办回来的清单,到云卷处登记好,多余的银钱重新回归王府内库。”
“如今已经是午时末,李妈妈还没归还银钱,说明本就不想归还。”徐温宴笑着看向颤抖的李四家的,说道:“王爷治军严明,如果是李妈妈这等的兵,去了军账,怕是早就被抬出去杀头了。”
一听杀头,李四家的吓得魂都没了,嘴里完全没有了刚刚伶牙俐齿。
“王妃饶命啊,王妃饶命,奴才只是一时糊涂,才办错了事情,求看在老奴伺候王府二十几年的份上,饶老奴一命吧。”李四家的跪爬到徐温宴跟前,哭喊道。
在树上的阎黎看到这婆子沾满油污的手指把徐温宴月白的长衫弄脏了,差点没忍住,想下去揍人。
徐温宴自然知道刁奴不罚不行,更不会心慈手软。
“来人。”
“是。”
“拖下去,打二十大板,驱逐出府,连同她的丈夫和儿子都赶出去。”徐温宴冷声吩咐道。
李四家的紧紧抓住徐温宴的衣角,还在求饶道:“王妃,老奴如何承受得住二十大女板,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徐温宴拂开她的手,无情道:“若是王爷在这儿,那才是真的要你的命了。”
在树上蹲着的阎黎拍拍手,心道:“知我者,莫如王妃。”
一个将军若不赏罚分明,那军中就乱套了。
罚是有了,接下来,阎黎倒是挺好奇王妃如何赏?
李四家的走了,空出来的厨房管事便要有人能顶上,徐温宴的目光落在最先检举李四家的一位浅衣服妇人身上,问道:“你叫何名字?”
“回王妃,奴才周礼家的。”周礼家的妇人躬身一拜。
徐温宴细细问了一遍:“你先前是不是一直在厨房当差?当了几年了?”
“奴在厨房当差有八年了,是王府的家生奴才。”周礼家的忐忑回答。
徐温宴说道:“在厨房当差八年,说明对厨房甚为熟悉,你今日又因为府中人食物中毒检举了李四家的,就不怕我万一是个糊涂主子,对这事不管不顾 ,也不惩治李四家的,你以后在厨房就没有出头之路了?”
周礼家的吓得汗如雨下,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才说道:“奴虽然呆在厨房,却也听说咱们王妃自进府后赏罚分明,且待奴才们是极好的,所以我才敢站出来。”
“如今奴才的伙食差,躺下了十几个人,其中就有我当家的在列,如果我不站出来举报李四家的,那么王府的下人会继续遭遇,到时候,咱们王府躺下的,就不止是奴才了。”周礼家的不卑不亢畅叙原由。
徐温宴一收折扇,夸奖道:“说得好。”
周礼家的忐忑看向她,被夸奖了也不敢造次,更不敢表现出欢喜之色。
“你是个能用的,今日起,你便是厨房大管事了。”徐温宴说道。
周礼家的听完,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事,还能因祸得福吗?
“真,真的吗?”
徐温宴示意云随把刚刚从李四家的身上褫夺下来的管事腰牌递给周礼家的,说道:“好好为王府办事,别让府中的人再“躺下”。”
“是。”
梧桐院。
“你说什么?”李茂倩一拍桌子,瞪大眼睛问道。
跪在地上的丫鬟惊道:“王妃,王妃查清了厨房米油的事情,把李四一家都赶了出去,还……还说……”
李茂倩踢了她一脚,问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把府里近三年进来的奴才,都遣散出去。”
“啪。”
一盏茶杯,被李茂倩愤怒地摔到地上。
徐温宴料理完事情,紧接着又让冯管家进来清宴台回话。
冯管家匆匆而来,已经是六旬的年纪了,但是冯管家的身体矫健,想必是早些年跟着老太君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养就的好身体。
“拜见王妃。”冯管事轻轻一跪。
徐温宴赶紧免礼,吩咐云随:“赐座。”
“奴才不敢,奴才站着回话就好。”冯管家赶紧说道。
徐温宴却笑道:“我嫁入王府已经三个月,虽然没有见过老太君,但我们读书人眼里,一直把老太君俸为巾帼英雄。”
冯管家听闻徐温宴夸自己的老主子,脸上也有悦色,摸摸胡子道:“那是那是。”
徐温宴又道:“如今王府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我今日让冯管家来,不是为了跟管家客气的,冯管家,请坐,我们细细说来。”
冯管家闻言,眼神一肃,坐下,拱手道:“奴才愿闻其详。”
“想必管家也知道,咱们王爷又被皇帝斥责禁足在家了,内中详情,王爷不与我细说,我便不问。”徐温宴说道。
冯管家眉头一皱,他只说了一句:“天意难违。”
“天意如何,我们无从揣测,本妃要做的,便是治理好这王府,让王爷在朝堂上再无后顾之忧。”徐温宴心中确实如此想的,如今,阎黎在朝堂上寸步难行,王府又不太平,阎黎想起复,那首先要整治的,便是王府内患。
“王妃请吩咐。”冯管事站起来,拱手道。
“如今府中主子少,奴才多,朝廷的官员多了,都要裁员,更何况咱们王府。”徐温宴继续说道:“你是王府的老人,把奴才登记造册,我过目后,你便把原不是王府家生子的奴才都遣散了吧。”
“是。”
冯管事得令,马上去办。
徐温宴想了想,又嘱咐道:“尤其,王府在新帝登基后进府的奴才,一个不留。”
冯管事知道其中缘由,腰杆一挺:“是。”
府中事情处理完,阎黎也从前院回来了,他跟幕僚们商议得如何,徐温宴无从得知。
徐温宴一见他回来,就想站起来迎一迎。
谁知,他刚刚站起来,就头眼发昏,双耳嗡鸣,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吓得阎黎使用轻功上前接住他。
“温宴?”
云随云卷也赶紧上前,看徐温宴的症状像是气虚不足之症又犯了,赶紧兑了些糖水喂给徐温宴。
徐温宴感觉到自己倒在阎黎怀里,喝下糖水后,转醒过来,看到阎黎担忧的眼神。
“温宴,你吓死我了。”阎黎道。
“无事,只是血亏。”徐温宴说道。
阎黎多年行军,也学会些医理,他把着徐温宴的脉象,探了探,脸色沉重,让云随去请太医。
徐温宴被他横抱回床上,看着阎黎沉重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你脉象紊乱,体内气血横冲直撞,有大病的征兆,我不放心,让云随请高太医来。”阎黎说道。
徐温宴自己感受了一下,也觉得身体疲倦,便也同意请太医来瞧瞧。
谁知,云随去宫里请太医,却惊动了宫里的贵人。
“王爷,宫里派人来了。”云随回到清宴台,禀报阎黎。
阎黎坐在床前,皱眉道:“谁派来的。”
“是太后。”云随道。
“本朝有两位太后,一个是皇帝生母,一个是先帝的皇后,也就是洪乃川的姑母,两位太后在宫中分别居住东西六宫,颇有划宫分封而治的意思,我先去看看。”阎黎拍了拍徐温宴的手,示意他安心养病,自己去会会宫里的人。
不一会儿,阎黎就带着一个面和细软的太监进来,跟徐温宴道:“是太后跟前的人。”
阎黎敢放人进来清宴台,自然是洪太后的人了。
那太监拂尘一扫,给徐温宴行礼:“咱家见过王妃。”
徐温宴披衣起身,说道:“公公请起。”
“咱家今日当值,恰巧王爷遣人到宫里请太医,太后不放心,便遣咱家来看看王妃。”这个太监的声音却不是很奸细,可能是说话不快的缘故,徐温宴听着像是有黄鹂在唱歌。
徐温宴说道:“让太后费心了,本妃好了,再进宫谢过太后。”
那太监把身体一侧,高太医的声影便随着进来了,见过礼后,高太医给徐温宴把脉。
那位公公被暂时请在前厅喝茶,高太医把过脉之后,到前厅回了话,公公便回宫复命去了。
高太医回到清宴台,阎黎紧张上前,问道:“王妃是什么症状?”
高太医摇摇头,说道:“王爷,还记得王妃中毒当日,我说是,王妃的毒,算是解了吗?”
阎黎皱眉:“自然记得。”
高太医继续说道:“血刹毒,乃是西域奇毒,用的是极寒的三种毒药炼制而成,王妃当日喝下的解药,只可解其中两种,如今王妃身体里,还留有另一种毒未解。”
阎黎脸色一沉,寒声道:“余毒未解?”
高太医道:“是,我刚刚已经将情况如实禀报给太后,王爷,恕臣直言。”
阎黎挥手道:“有话快说。”
高太医道:“西域奇毒,是极少流落民间的,能用此毒的人,只有与西域王室来往纵密者,王妃中毒中的蹊跷,解毒更是蹊跷,其背后,更像是两种势力在较劲儿。”
徐温宴坐起身,他沉吟片刻道:“高太医所言极是,我也早有察觉。”
“可郭王姬说毒药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桌上的,看不到给毒之人,这条线索便断了。”阎黎说道。
高太医脸色沉重,说道:“此乃王府家事,臣多有不便,王爷海涵。”
阎黎也能理解高太医避嫌的行为,问道:“先不管下毒的人是谁,你就跟我说,余毒可解?”
“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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