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箭雨
人/皮/面具之下，赫然是赵天戎的脸！
赵天戎确是有好一会没出声了，但大厅里这么多人，不是你看见就是我看见，总有人会注意到他，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赵老爷的脸的？
众人正吃惊，就听尹皮皮叫道：“那里还有一个赵天戎呀！”
只见一人蜷缩在棺材下，目光破碎，神情恍惚，似乎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满厅喧闹完全入不了他耳。
这个人也顶着赵天戎的脸！
两人同脸，必有一假。
说时迟那时快，洛兰笙和方辕同时掠出，分别向两个赵天戎脸上抓去。
角落里的赵天戎对着洛兰笙伸来的手半点反应没有，像个死人，脸还是那张脸，没有人/皮/面具。
而假扮赵老爷的赵天戎，一见方辕抓来，蓦地扬手，甩出了一串寒光闪闪的物事。
方辕早有准备，立即往旁边滑开数步。
谁知那人只是虚晃一枪，什么也没甩出来。
趁着方辕躲开之际，那人一个鹞子翻身从门口窜了出去。
不过，方辕动作更快，后发先至，身如魅影，根本没人看清他是怎么飞扑出去的，等看清时，他已经拎着那人回来了。
两个捕快立即上前扭住那人，方辕在他脸上一抓，又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众人哗然，这个人竟然顶着两张假脸！
新露出的这张脸，旁人不认识，赵家的人却是认识的，就是平时给赵老爷跑腿的老徐。
“老徐？”赵玉勋诧道，“你扮成我爹的样子干什么！”
老徐被捕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哼唧道：“主子让我扮谁我就扮谁！”
看来，他不是这会儿才贴上面具的，想必一早出现在大厅里的，就是假的赵老爷。
赵玉勋道：“我爹呢？”
老徐怪笑道：“嘿嘿，你爹癞头阿发不是在你面前嘛！”
赵玉勋大怒，上前就是一脚。
方辕一把扫开他，递剑指着老徐的喉咙，寒声道：“快说，赵启佑在哪里？”
老徐轻蔑地道：“我的主子，你们这些宵小也想见他？我呸！”
方辕紧了紧拳头，隔着一层猫脸和一层鬼面，洛兰笙也感觉到了他神色间的凝重。
赵启佑使的这招金蝉脱壳确实高，根本没有人想到。
对此，别人还只是疑惑，方辕却隐约感到大事不妙。
他看着洛兰笙，低声道：“先前我也进了赵家祠堂，看到里面供着几块楚氏牌位。”
“楚氏牌位？”洛兰笙诧异，“你可看清楚了？”
方辕肃然道：“千真万确。”
洛兰笙狐疑道：“赵家祠堂里为什么供着四块楚氏牌位？”
方辕道：“我瞧得千真万确，赵老爷把其他的牌位都挪开了，就只对着楚氏牌位祭拜。”
“楚氏？”洛兰笙蹙眉沉吟，“为何是楚氏？”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她的脑海。
楚，是大荣朝当今天子的姓。
方辕一见她的神色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点点头，沉声道：“只怕正是当年的逆王余孽。”
扮鬼拉棺游街，失踪的青壮年，棺材里的“裕承不仁，改天换地”，赵家祠堂里的楚氏牌位，周氏中的罕见蓝毒，和癞头阿发的话串到一起，就像一条串连起来的线，所有曲折关节都分明了。
红棺游街是为了造势：今上不仁，鬼怪横行，应该被人取代。
抓走壮男是为了印证并进一步造势，同时可以为矿场做苦力。
私采铁矿可以卖钱牟利，还可以冶炼铁器打造兵器。
楚氏牌位是赵府隐藏极深的秘密，所以在“赵启佑”祭拜时连赵天戎也不得入内。
周氏之死只是意外，却带出了皇室才有的罕见剧毒——“汀蓝”。
淳兴九年，敬安贵妃突然在寝殿里暴毙，六皇子楚亶怀疑母妃被皇后与太子所害，发动淳兴政变，意图夺储，却功亏一篑，身死名裂。
皇室对外宣称逆王已经伏法，大家也都以为他死了，其实是不知所踪。
三十多年来，他缩在览城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地方改头换面，默默经营，密谋造反。
若非洛兰笙想给百姓找一条赚钱的路子，四处走访勘探，恐怕至今都无人发现那处隐藏在深山里的矿场。
突然，洛兰笙想到了那个庞大的地下迷宫，那又是做什么用的？
心念未已，忽听外面传来连声惨叫。
原本守在外面的护院均突然惊慌失措地往屋里冲，好些人身上扎着羽箭。
“箭！有人放箭！”
“我们被人包围了！”
“让我们进去避一避！”
方辕和洛兰笙冲到门口，果然看见院子围墙上有一排排乌光闪闪的箭镞对着这间屋子，顿时倒抽凉气。
众人这时也发现，不仅围墙上，对面屋顶上也有张弓待发的箭矢，身穿黑色铁甲的弓/弩/手已经把整个荷香苑都包围了。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黑透，在屋檐下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弓/弩/手身上的铁甲和箭镞都闪着锃亮的乌光，森冷可怖。
洛兰笙咬牙道：“竟然豢养弓/弩/手，反了天了！”
尹皮皮大惊道：“他们从哪里来的？我按你说的安排了很多人围在在赵府外面，怎么事先没接到他们示警？”
洛兰笙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眸去看方辕。
方辕了然地与她对视一眼，沉声道：“没错，他们应该事先藏在地宫里！”
私养弓/弩/手乃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贺昭勃然大怒，高高举起自己的“刖”字令牌，斥道：“大理寺五刖台贺昭在此，尔等速速放下兵器，否则按律查办！”
谁知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开口，原本只是搭箭静候的弓/弩/手顿时像得了令似的，一齐拉弦放箭。
吓得他的护卫们慌忙拖开他，上前挡箭。
尹皮皮尖叫道：“贺大人你是不是有毒啊！”
箭雨如飞蝗般落下来，众人抱头鼠窜，没命地往屋子里面挤。
洛兰笙让捕快们护着众人躲入后厢，自己和方辕掣出刀剑挡箭。
赵玉勋对着外面大喊：“爹，爹！你放我出去啊，我可是你儿子！”
刘氏也早已醒了，哭道：“老爷，就算我对不起你，可我总是你的妻子，玉勋总是你养大的儿子，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这里，你怎能这样狠心对我们母子俩！”
老徐道：“不用喊了，主子早知道你们的破事，懒得搭理罢了。这么多年，你们好日子也过够了，就算今天死了也值啦！”
癞头阿发嘿嘿道：“也是，我父子骨肉分离多年，如今死在一块，也是好事。”
赵玉勋大怒，操起一个凳子往他脑门上砸过去。
尹皮皮眼疾手快接住凳子，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这些破事，有本事出去，赶走那些人啊！”
众人惊慌混乱，只有赵天戎神色平静，旁若无事，一心守在棺材边。
羽箭源源不断地落下，洛兰笙百忙中瞥了一眼，只见弓/弩/手还在络绎不绝地加入，看样子，竟是要将这一院子的人赶尽杀绝。
这假的赵启佑不惜动用弓/弩/手，看来是打算鱼死网破了。
他的真面目已被识破，如果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只有把这些人统统灭口。
这一院子的人大部分是些不会武功的仆从侍女，就算会武功的捕快，也是功夫平平，挡不了这箭雨，如今就是瓮中之鳖。
没过多久，两扇门已经被羽箭扎成一个大窟窿，墙上破了些洞，羽箭飞蝗般飞进来，吓得众人四散逃窜，尖叫乱喊，厅里混乱不堪。
洛兰笙道：“这样下去，我们必死无疑！”
方辕深深看她一眼，轻声道：“你别怕，我昨晚安排了人去松吉府借兵，今早已到了两千军马，我来赵府前已经发讯让他们即刻过来，应该马上就到了！”
洛兰笙没想到他还一早就安排了救兵，几乎喜极而泣：“辙先生你真是太靠谱了！”
但她余光一瞥，屋子外面四周火光冲天，竟是几个弓/弩/手放出了火箭。
滚滚黑烟直往屋子里灌，熏得众人眼泪横流，咳嗽不止，只怕不过片刻，火势蔓延过来，众人就要葬身火海了。
一时间，人们哭声震天，嚎叫不绝，没命地往厢房挤。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喊声震天，似有千军万马正往这厢包围过来。
方辕向洛兰笙点点头：“是援军！”
洛兰笙连忙高声道：“援军到了，大伙不要担心！”
众人不知来了多少援军，但是听那声势浩大，十分鼓舞人心。
那些弓/弩/手十分识相，见势不妙毫不恋战，且战且退，片刻之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洛兰笙道：“多半是退到地宫去了，我们去堵住出口，也放一把火，把他们迫出来，逼问逆贼的下落！”
方辕道：“他们既敢遁入地宫，必有万全退路，现在去只怕扑个空，还会着了道。”
贺昭道：“那如今由得贼人跑了，以后岂不是更难拿？”
洛兰笙道：“辙先生说得有理，贼人如今真面目已暴露，他再想兴风作浪不会太容易了。”
方辕忽然想起一事，沉声道：“现在赶快去赵家祠堂，看看那几块楚氏牌位还在不在，那是重要证据。”
洛兰笙让张县尉领着捕快带领众人撤离此地，自己和方辕贺昭去赵家祠堂。
祠堂此时已无人看守，贺昭让自己的四名护卫破了门，守在门外，若有变故立即示警。
祠堂里阴森寂静，瑞纹兽头香炉里的香柱还在燃烧。
缕缕烟气缭绕弥漫，更给空阔死寂的拜殿里增添了森森阴气。
几盏长明灯悬在高大神龛前，幽暗的灯火晦明不定，映出数十排阴气更重的牌位。
洛兰笙倒不怕这种森冷阴气，而是怕这屋里有机关，她从屋外搬了个花缸，先扔进去试了试。
花缸碎地，花木倾倒，泥土四溅。
等了片刻，没见屋里弹出什么暗箭飞刀之类的东西，洛兰笙点点头，这才放心踏入。
三人直奔神龛，没走几步，贺昭突然停下脚步，慢慢举起了手。
他神情古怪，动作缓慢而诡异，像一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洛兰笙和方辕回头，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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