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照面
洛兰笙见两个护卫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道：“看我干嘛？他就是毒死了，我也不会碰他的，再说我自己还断着一条腿呢！”
方辕立即在她面前蹲下，沉声道：“哪条腿？”
洛兰笙指指右腿：“这个，动不了了，不知道究竟断了没有。”
方辕掀开她右腿裤管，在她膝盖上轻轻一按，问道：“这里痛吗？”
洛兰笙用一声惨绝人寰的“嗷”回答了他。
她惨叫完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大呼小叫太娇气了点，干笑道：“不要紧吧？就断了一条而已，还有一条是好的。”
方辕睨她一眼，语气含了责备：“你统共才几条腿？断一条还不够？”
洛兰笙道：“话不能这么说，那么深的坑掉下去，小命都难保，只断一条腿已经很好了！”
方辕一噎，这女子好像说什么都有理。
他垂下眸子，专心处理她的腿伤。
洛兰笙一眼扫过恢复如初的地面，想起方辕适才往神龛左下角一按，机关重启，地缝再现，不由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神龛底下有玄机的？”
方辕道：“这种机关不复杂，机括必在近处，找一下就找到了。”
洛兰笙离神龛甚远，半眯起眼，瞧了半晌才在神龛左下角找到了一个微微凹陷的小圆盘。
大概就是那个小圆盘了，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思找机括，不是机智超群，就是冷漠过人。
洛兰笙腹诽完，又道：“你那绳子从哪来的？”
方辕道：“带在身上的，昨天要去山里，你说山势陡峭，我特地准备的。”
洛兰笙点点头：“你还挺细心……啊！你能不能轻点！刚才都没这么疼！”
方辕柔声道：“忍着点，正骨是有点疼的。”
“只是有点疼？”洛兰笙疼得直龇牙咧嘴，“你没试过这滋味是吧，下次我来给你正骨试试？”
“好。”方辕像听到什么大喜事似的，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洛兰笙见他眉眼都弯起来了，狐疑道：“你笑什么？”
“没，我没笑。”方辕把头垂得更低一点，不让她瞧见自己。
他细长凤目里的笑意没能逃过洛兰笙的眼睛，她心里一动，暗忖：“他离得这么近，又没防备，我此时不揭下他的面具瞧一瞧，更待何时？”
她轻轻抬手，假装去捋自己的头发。
刚要触到那张猫脸，一旁的贺昭忽然愤愤道：“喂！你们两个在那卿卿我我，都不管我的吗？我脸上还中着蛇毒呢！”
功亏一篑，洛兰笙飞快地收回了手。
方辕道：“嗯，你只怕要毁容。”
贺昭气得哇哇乱叫：“你咒我！你竟然咒我！”
就在他大喊大叫时，洛兰笙分明听到一阵“嘿嘿嘿嘿”的冷笑声夹杂其中。
方辕也听见了这冷笑，喝道：“是谁？”
那冷笑声越来越响，在空荡荡的拜殿里回荡，似有无数人在同时发笑。
笑声透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残忍意味，又充满天下人皆在我掌控的得意。
贺昭吓得闭了嘴。
一条黑色人影缓缓从神龛后面走出来。
这人身量高大，从头到脚都裹在黑色斗篷里，只留一双阴鸷锐利的眼睛在外面。
洛兰笙道：“你是赵启佑，还是楚亶？”
那人嘿嘿道：“你们现在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小命。”
方辕立即把先前收进袖袋的两块楚氏牌位取出来，沉声道：“逆贼，你可认得此物？”
那人笑道：“认得，两块死人的牌子，你喜欢玩就尽管拿着玩好了！”
方辕道：“好，这是你说的。”
他说着将两块牌位扔到地上，双脚踏上去，狠狠一踩。
那人陡地将斗篷一掀，亮出来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
方辕早有准备，不等那刀劈到，已扬起宝剑向他刺了过去。
那人武功极高，闪展腾挪之间飒飒生风，一刀挥开来，刀气扑到这边的洛兰笙等人身上都是冰寒的，像刀割一样隐隐生疼。
不过，他的刀厉害，方辕的剑更厉害。
剑起剑落，如风如电，招招取他要害，迫得那人毫无喘息之机。
洛兰笙盯着方辕矫捷俊爽的身姿，心里不免又琢磨起来。
这人是京城贵胄，青年才俊，武功卓绝，光符合这三条的就没几个人，按理说早就大大有名，她应该认识才对。
而且，全京城里但凡才貌出众一点的青年她都见过，都说得上名字，为何以前从不知道这位辙先生？
就在她走神时，那黑衣人胳膊上挨了一剑，虚晃一刀，转身往拜殿后面逃去。
“哪里跑！”
方辕长声一喝，提剑去追。
刚掠到神龛边，一阵冷风迎面扑来，夹着金属破风的声音，他急忙闪身避过。
就在他刚挪开、未站稳的一瞬，脚下地砖又裂，无数又细又长的利刃破地而出。
饶是方辕反应已经够快，还是被一柄尖刀扎穿脚板，刀尖从脚背上冒出来一截。
那黑衣人森森狞笑，转过身来，反手就是一刀。
这一刀欺雷赛电，正对着方辕的脖子。
这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洛兰笙和贺昭的两个护卫都受了伤，行动不便，上前援手根本来不及。
危急关头，洛兰笙胡乱抓起那瓶防狼喷雾向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压根没把她这玩意放在眼里，轻蔑地冷笑着，手腕微动，用刀尖迎向瓶子，轻轻一划。
“嗤”的一声，瓶子被刀尖扎破，里面仅剩的一点喷雾喷了出来。
“咳！”黑衣人猝不及防，捂着眼睛大咳一声。
他只咳了一下就醒悟过来这个举动的不妥，立即强行睁开眼，又挥刀横劈。
但已经晚了。
方辕的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
见黑衣人仰面栽倒，洛兰笙浑身都松懈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方辕拔剑时，也拔起了自己的脚，血流如注。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若无其事地走到洛兰笙身边，柔声道：“你救了我！”
洛兰笙捂着眼睛道：“你赶快把伤口包扎一下吧，那么多血，我看着疼！”
方辕低头扫了自己的脚一眼，道：“你怕血？那我马上包扎。”
贺昭道：“喂，你不会变瘸子吧？”
方辕头也不抬：“你毁了容，我也不会瘸。”
贺昭顿时又想起了自己被蛇咬的事，声音都变了：“我得快点出去看大夫！你们快去破门啊！”
两个护卫也着急，到处寻找可以用来破门的工具。
洛兰笙道：“不要乱走，这里机关重重，等下不小心又碰了什么机关，当心被扎成刺猬。”
这时忽听外面人声鼎沸，随即，整座拜殿猛地一晃，两扇无坚可摧的大铁门轰然开了。
数十只火把灯笼的光霎时涌进拜殿，几乎把洛兰笙几人的眼睛晃瞎。
各种呼叫同时响起，根本听不清谁在叫谁。
“洛大人！”
“公子！”
“兰兰！”
“贺大人！”
稀里糊涂地忙了一阵后，洛兰笙终于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这三天实在太累，好像做了三年那么多的事，好在赵家的事总算解决了。
她一口气睡了三天，反正腿伤没好，不用去衙门。
不过，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这天傍晚，洛兰笙刚跟祖父吃过晚饭，尹皮皮来向她汇报赵家的后续情况。
赵天戎已经自尽，赵玉勋、刘氏、田氏流放到万里之外的莫古道。
虽然他们确实不知道“赵启佑”的真面目，但毕竟是跟逆王拉上了干系，没被株连受死已经算好了，而且这三人都不是善茬，经常苛待仆人，体罚毒打是常有的事。
对于他们被流放，洛兰笙没啥惋惜的。
赵家的矿场已经被朝廷接管，但官府的人赶到那里时，矿场上有二十多具尸体，均是被人用利器捅死，余人不知所踪。
还有，被刺死的那个黑衣人既不是赵启佑，也不是楚亶，而是一个谁也不认识的青年男子。
也就是说，逆贼楚亶仍然逍遥在外。
“不过，你立的这桩功劳已经挺大了！”
尹皮皮喜滋滋道，“我跟着贺大人他们去过赵府下面的迷宫，那些金像、珠宝都是幌子，用来掩人耳目的。甬道壁上都有暗门，里面藏了几万件兵器，几百口红棺，还有好些起居室，供逆贼养兵的，不过我们去时，人已经走光了。”
洛兰笙冷汗涔涔，竟然藏了几万件兵器！
若非现在就把逆王的老巢捣了，哪一日他突然起事，她这个县令岂非首当其冲？
尹皮皮又道：“贺大人说，他已经把你的功劳都写进奏折了，圣上不日就会看到，一定会嘉奖你的！恭喜兰兰，要升官啦！”
洛兰笙笑道：“升官不想升，想发财。”
尹皮皮道：“想发财你还来我们览县这种穷地方？你当时就该留在京城嘛，京城多好！”
洛兰笙反问她：“京城有什么好？”
“在京城可以天天看见贺大人啊！”尹皮皮支着下巴，脸蛋笑得红彤彤，“贺大人多好看！”
“他没毁容吧？”洛兰笙毫不留情地泼下一盆冷水，“他脸上被蛇咬了一口。”
“呸呸呸！第二天就好了，大夫说只是普通的花蛇，没什么毒的。”
尹皮皮脸上笑开了花，“我给他送了一盒美颜膏去，他收了，还回赠了一把扇子给我！”
“大冬天的，回赠扇子给你，有点诚意不？”洛兰笙戳戳她的额头，“你别像个二傻子一样好不好！”
尹皮皮拉住她的手，恳求道：“贺大人说他们明天就要回京了，兰兰，你现在带我去驿馆，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洛兰笙无情拒绝：“我又不想看他。”
“兰兰，你就帮我一次嘛，我今天已经去过三次，再去都找不到理由了，你去的话，我正好跟着你啊！”
她拉着洛兰笙又摇又蹭，磨了近三刻钟，洛兰笙终于拗不过她，让她去备马车。
贺昭明日回京，的确还有些事情得交接一下。
两人来到驿馆，洛兰笙刚挑起车帘下车，就见一条高大人影从里面阔步走出来。
洛兰笙和他打了个照面。
那人高大挺拔，脸上却是塌鼻鼠眼、满脸横肉，活生生糟蹋了一副好身材。
洛兰笙顿时如吃了酱拌醋苦瓜，五味翻涌：“方……方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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