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劫
高耸云层立于天际，青葱高峰穿云而过。
天玑阁便位于青山的最顶端，倚天而立。
少陵胸前挂着绷带，外袍披在身上，身形笔直的站在大堂中。
与他一起在大堂里的还有此次下山捉妖的一行人。以风靖为首，厅中跪下了一片人。
上虚和上邪分坐两边，为首的乃是天玑阁阁主。
从来以鹤发童颜闻名的天玑阁阁主一夜之间被气的苍老不少，眉目不怒自威，眼神扫过跪在那里的每一个人，良久终于道：“此次事情皆是因为少陵判断不明，念在你护住了同门弟子的份上，罚你留守禁地，一年后再出来。”
少陵的眼神在少丞身上落了一下，随即应下这个责罚：“弟子领命。”
其余人不过是听令行事，他们的责罚由各自师尊去处置便是，令他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阁主声音微沉：“少丞，你可想好了，一旦选择去照顾那女子，你便是将自己置于红尘劫难之中，你命中有此一劫，凶险非常，若是留在阁中，或许还能避开。”
少丞抬头：“阁主与师尊的关爱之情少丞没齿难忘，只是少丞自出生起便知道自己有此一劫，在阁中躲了十几年，却没想到只是下山一段日子，还是遇到了命定之人，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命，我喜欢她，与她注定纠缠。”
“若她真是我的劫，便由我亲自去化解。”
“你可曾想过渡劫失败的后果？”
少丞笑：“成功与否，尽在人为。诸位师长常说我有慧根，不如这次就让我自己去试一试，看看我是否真的有仙缘。”
话音落下，少丞俯身向下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少丞多谢师长十几年来的教诲，此去红尘，有缘再会。”他抬起头，朝周围人一笑，额上的红印越发的清晰，他的笑容却纯粹干净。
他是真心愿意去渡这个劫的。
上虚叹息一声，扭过头没有看自己这个小弟子。
阁主不再多说，挥手让他们散去。
少陵转身去惩戒室领罚，少丞犹豫了一会，还是准备先去跟上虚道个别，风靖看到他的背影，追了上去。
“师姐？”少丞有些意外，风靖是上邪师尊的弟子，平时跟他的交集本就不多，这次下山她又基本只和同系弟子和少陵交流，此时突然追上来，少丞真是想不到她所为何事。
风靖示意他继续往前走，一边道：“你下山之后，准备以何为生？”
原来是关心他来了，少丞思索道：“我想跟白姑娘一起，捉妖为生。”
风靖点点头，从腰上扯下一个东西递给少丞：“虽然我知道你在俗世的身份不低，估计不愁生机。但是我风家乃是捉妖世家，你若是有困难，拿着这块玉佩去说是我的朋友，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少丞没收：“师姐为何给我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
他这句话说完，风靖沉默了一下，慢慢停下来，望着云雾缭绕的天边，神情间有一丝释怀：“其实，我是要感谢你。”她深吸一口气，“在今日之前，其实我已经几次有了仙缘，只是每一次我都因为害怕历劫，害怕失败而想办法躲了过去，以至于数百年过去，我现在仍是一个凡人，可是今天你的话却让我不再犹豫，若说我真心想成仙，那么有些东西是躲不掉的。”
少丞明白了，不过他还是拒绝了风靖的玉佩，只道：“其实不是我说，师姐也会想明白的，既然如今师姐心结已解，想来不日便能得到，师弟在此先祝福师姐了。”
风靖还想再让他考虑考虑，谁知少丞已经摆摆手转身大步离开，他时间不多，还有人要见。
“师尊。”少丞退后一步，又伸手敲了敲门，他刚才明明看见上虚回来了。
正当他准备伸手敲下去的时候，屋内传来了上虚的声音：“你尘缘未尽，如今既已决定重归凡世，又何苦纠结于这里的缘分。”
少丞道：“弟子此去也许便是永别，还望师尊开门，弟子想向你亲自道别，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弟子没齿难忘。”
屋内沉默，房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上虚站在窗前并未看他，少丞也没有进去。
他撩开袍角，直直跪了下去，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嘴巴张了又张，最后无声的站起来往外走去。
时间差不多了，他也该走了。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很久屋子的门都没有关上，上虚像是变成了一座石像，很久以后，才呼出一声叹息。
这个弟子，他是真心喜欢的。
少丞回到自己的屋子，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白尧尧。
她当时被百里晨的妖法所伤，虽然没有伤及性命，眼睛却是失明了。少丞将她带到天玑阁治疗也一直没什么进展，不过上虚发现她的眼睛并不是因为受损而看不见，而是因为受了妖气侵袭，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此次下山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便是帮白尧尧重现光明。
“白姑娘。”少丞走近她，“我已经跟师尊们说过了，我们今日便可下山。”
白尧尧眼睛上绑着能够帮她抑制妖气侵袭的锦布，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她歪头：“你师父不会不同意吗？现在山下那么危险，你还要带着我下山。”当初百里晨说的话她没忘记，后来一路上的所闻也证实了人间化为炼狱的惨状。
她想，若是师父在，定然是不会在这种时候让她下山的。
少丞道：“我们可以先去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修仙之人也不能闭门造车不是，再说了，师尊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自然是有他的思量，你也不要太紧张了。”
白尧尧没有作声，她虽然看不见了，但是却对着少丞的方向望去，良久，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好。”她很感激少丞，若是没有他，很可能这世上早就没了白尧尧。
“也不知道陆大人怎么样了，他被百里晨拐走，现在还好吗？”
白尧尧低头摩挲着自己手中的衣料，心又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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