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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赌注


方君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方君停下,“你跟着我做什么?”大晚上的,难道他不用回家休息?

        少年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回家啊。”

        什么?难道…

        方君站在门外,转头朝一旁看去,少年就在她眼皮底下悠然地掏出钥匙,开门,推门,动作一气呵成。临进门前,朝她灿烂一笑。

        方君眉头不由皱紧,这算什么?他这是打算跟她死磕到底吗?

        深叹了一口气,方君有些认命地走进屋里,关门之际,身后传来一道隐含笑意的声音。

        “方医生,作为邻居,请多多关照!”

        方君转身,少年白皙修长的大手伸到她面前,平静的眼神坚定而执着,方君就这么看着他伸出的手,沉默不语。

        两人暗自较劲儿,谁也不想认输。

        夜色深沉,周围的一切仿似陷入一个静谧的世界,无声抗议。

        方君转身,面无表情地将身后的大门关上。

        刚挪动步子,激烈地敲门声自身后响起,安静的过道像是迎来了疾风骤雨,嘈杂,沉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响声依旧,誓不罢休的举动引来了邻居的抱怨,方君不能再作视不理,沉着脸将门打开,还没来得及开口,劈面而来的阴影将她瞬间笼罩,震天动地的关门声让人心神一紧。

        方君被死死地压在墙上,少年利用身形优势将她挟制在一方狭小的天地,呼吸交错,鼻间尽是对方灼热的气息,混着少年身上自带的一股干净味道,危险又诱|惑。然而此刻的方君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难堪,更有一种无力反抗的绝望在里头。

        方君的冷漠,拒绝,挣扎,逃避…乃至难堪全被对方看在眼里,少年的眸子有种洞察人心的锋利,他波澜不惊地蚕食着方君的领地,看似进退得当,实则步步紧逼。他完全不给方君任何喘息的机会,在方君被他逼到绝境的时候,他这边才只露了冰山一角。

        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有多强大。

        方君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寒意从脚底爬遍全身。

        “既然没法做到无动于衷,为什么不试着遵从内心?”少年独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然而话里的锋芒却是尖锐无比。

        方君觉得好笑,“相信我,如果有一个人对你死缠乱打,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少年深邃的眸子沉了几分,捏着方君肩膀的手不自觉收紧,“你怎么证明这里的跳动与我无关?”修长的手指点在方君的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不轻不重的力道带着一丝挑|逗。

        方君脸色猛地涨红,不是因为羞涩,而气愤,“我不觉得我需要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证明我的心律是否正常。”

        少年轻轻一笑,目光咄咄逼人。

        “放开我!”

        “看看,你生气了,生气代表心思让人说中了,同时也代表你并不像表面那般…”他凑到方君耳边,若有似无的轻触透着一股叫人心惊的力量,那力道仿似要拽方君同他一起跌入深渊。

        “淡漠。”

        看着方君僵硬的神色,少年眼底的笑越发浓郁,“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

        方君沉默,冷眼看他。

        少年却笑得越发肆意,“你看看,你连一个小小的赌注都不敢接,你还敢说你没动心?”

        方君脸色煞白,沉静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是因为心思叫少年拆穿,而是因为她猛地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在开玩笑,以前面对对方的暗示,试探,甚至挑逗她都可以冷静处理,可是当她意识到眼前的少年不能再用孩子来对待时,她莫名地恐慌了。这种恐慌仿似失去了保/护/伞,失去遮挡的难堪,赤|裸|裸地让人心惊。

        见方君抿紧嘴唇,少年眼底的光越发幽暗,他眯着眼看着面前还在死命硬撑的女人,“给我一个月,如果一个月还不能让你承认自己的内心,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方君抬头看向对方,她在怀疑少年的话。

        少年扬起倨傲的眉眼,坦荡的模样似乎在说她别无选择。

        方君顿了顿,“记住你说的话。”她推开对方的手,却发现少年并未动弹。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你一定会输。”他轻巧地松开她,势在必得的模样仿佛自己已经是胜利的那方。

        方君冷笑了一声,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少年优雅转身,离开前还不忘补充道,“既然接受了赌注,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对我爱搭不理,不然你就是在作弊。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可别给我可趁之机。”

        他笑,笑得那么猖狂得意。方君就静静地看着他,沉静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场闹剧,闹剧,可不是?

        接下来的日子里,少年每天必会出现在方君面前,让方君感到意外的是他无比老实的举动,相对于先前的穷追猛打,此刻的平静倒显得有些黔驴技穷了。可是疑惑过后,方君很快就找到了解释,八成是放出的烟/雾/弹,好让她失去警惕。

        方君不由笑了起来,她不禁有些期待他接下来的招数呢。

        “方医生,主任找你。”方君正在查房,柯护士长在门外喊了一声,方君回头交代了两句,这才出来朝主任办公室走去。

        “医院近期准备开展一个偏远山村扶贫活动,其实也是响应国家政策,我们是一线城市,又是大医院,像这种响应上级号召的工作,一般被盯的比较紧,领导们都很重视。”刘鹏说着看向桌子对面的方君,对这个新人他一向是看好的,面试还是他亲自通过的,方君当时的一个回答他至今印象深刻,所以这个活动刚分配下来,他立刻就想到了她。

        他记得他当时问她为什么去了那么多地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对于一个职业正处于上升期的年轻人来说,在一个地方安稳发展好过四处折腾浪费时间和精力。然而眼前人是个特例,她本该有大好的发展前途,却甘愿走访很多地方,一路义诊,在当今社会,这样的行为不被人看好,甚至不被人理解。

        她却笑着回道,言语有几分玩笑,却让人毋庸置疑。

        她说:“我大概在恪守当初的誓词吧。”

        刘鹏当然清楚医生誓词的内容是什么,也清楚当初在念它们时内心是怎样的慷慨激昂,然而再多的侠肝义胆都会被生活抹平棱角,他从不悔恨自己低头太早,也不怨天尤人,然而当他看到有人坚持了他没能坚守的一切时,他恍恍惚惚觉得心底沉寂的某处有些动摇了。

        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闪烁的光亮,那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一时冲动,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连着血脉生生不息。

        他莫名地就相信了。

        对于这样的活动方君自然不会拒绝,现在有医院作后盾,有充足的物资,有专业的人员,一切都比当初的单枪匹马来得更有保障和力度。方君满心欢喜地应下,处理好交接工作后,回家整理东西,准备明天随大部队进山下乡。

        主任说山区信号不好,离开前最好跟亲戚朋友通知一声,免得他们联系不上担心。方君一面清理衣物,一面给沈艳霞打了个电话,一听这事儿沈艳霞很不放心,方君再三保证出行都很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对方这才叮嘱了好一会儿挂断电话。方君又跟尹勉打了通电话,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尹勉听后直说到时候为她接风,好好请她吃一顿,方君笑着挂断了电话。

        除了必备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方君觉得没有什么要特别准备,为期一个月的义诊看起来很长,一旦忙起来,会连留意时间的空闲都没有。这个方君深有体会。

        方君想了想,又将上次尹勉买的一大包巧克力装进了行李箱,扫了一眼手表,差不多准备吃晚饭了。冰箱里没什么菜,方君拎上包包,准备去超市买点。

        “你在家?!”少年大概刚回来,见方君从里边出来,显得有些意外。

        方君点点头,侧身走进电梯,门快要关上时少年突然冲了进来。

        “正好,一起去吃饭。”他站在方君左侧,高大的身形挺拔有力,年轻人的生气勃勃,溢于言表,他却是个例外,偶尔的阳光灿烂也只是假象,他话不多,绝大多数都在伺机而动。像此刻他就绝不是在商量,方君没什么反应,仿佛早已习惯,少年却疑惑地看了过来,审视的目光有些深沉。

        两人一路无话,来到一家川菜馆,点了一个招牌鱼,两个家常菜。

        方君下午没怎么吃,这会儿确实饿了,她埋头吃起来,不曾注意到少年投射而来的目光,深邃而尖锐。

        “你下午在做什么?”柳边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面前的饭菜都没怎么动,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面前这个只顾着吃的女人身上。

        方君没有抬头,“没做什么。”

        柳边丘眼神一暗,方君在说慌。

        眼前这个女人大概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动作他却很清楚,她说谎的时候睫毛会颤动,是那种不受控制的轻颤。

        “你应该知道一个月并未结束?”柳边丘看着女人慢下来的动作,神情莫测。

        方君吃得差不多,抬头看向对方,“是的,所以你要加把劲儿。”

        对于方君的挑衅,柳边丘莫名地笑了起来,“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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