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
顾霜枝很早就醒来了,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看到刚从外面带了早饭过来的阮妈妈。
“来喝点粥吧孩子。”阮妈妈的精神恢复了许多,特地起早去给她买了不少早餐,“还有小馄饨,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谢谢阿姨……”她心生一股暖意,红着脸,羞涩得不知怎么去回应。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阮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臂,“你辛苦了,要多吃点。”
放下早餐后,阮妈妈又出去接了个电话。
顾霜枝喝了两口粥,想起正病床上尚未苏醒的人,又瞬间没了胃口。
他说过,外面买的粥盐放太多,对身体也不好,还自信满满地说,自己煮的比这好喝。
可他现在躺在那儿,滴水未沾,仅凭一大堆冰凉的机械维持着营养。
“清言……”她轻声念了一句,里面的人仍闭着双眼,未有半点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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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言,你可不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为了我……”
她的声音出现在他朦胧的意识里,忽远忽近。
眼前的女孩哭个不停,拽着他的衣角,让他不要离开。
他想抱抱她,可一伸出手,却从她的影像里穿透了过去。
他要死了吗?
撕裂般的疼痛遍布整个胸腔,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的意识,混沌之中他听到了方涛讽刺的话语:恋爱的人,最怕不能白头到老。
他忽然心生一种执拗——他不能离开,最起码不是现在!
既然答应了要永远陪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食言。
思想与肉体的自我斗争,就像度过了漫长的一整个世纪。
再后来,和煦的阳光落入眼帘,阮清言睫毛微颤,在极短的时间内习惯了周围的光线。
他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并冷静地看着周围的医护人员,在他身上做着各种检查,问他感觉如何。
阮清言转过头,看到病房外站着的人。那对澄净的眸子,正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自己。
虽然身体沉重又没什么力气,可一见到她,就觉得整个人都被点亮了。
“你终于醒了。”病房外顾霜枝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眼眶瞬间红了,两行热泪唰得流下。
阮清言看懂了她的唇语,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外面的人做了个口型:“丫头……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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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几天,每天都问一遍医生什么时候能转去普通病房。
只能隔着玻璃看看那姑娘,着实心酸得很。
一周后他终于如愿转回了普通病房,休息了会儿又醒过来,她已经真真切切地坐在了他的床边。
可鬼使神差的,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这回放了你鸽子,下次再给你炸鸡翅吃。”
原来他还记着答应她要早点回家的事儿,顾霜枝抿着唇,拼命摇头。
“嘿,这儿站了一屋子人,你小子就瞧见女朋友了是不是?”许致晟调侃的话还是那么熟悉,带着温暖的关切,让他彻底相信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有疼痛,也有欢笑。
阮清言的目光扫过白色病房,许致晟、秦冰儿、林骁、于念、小美、小叶……
当然,还有最亲的家人,也一个不缺。
“来了这么多人啊。”他的微笑清浅自然,声音有些沙哑,“我还活着,谢谢大家。”
“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姐姐阮艾莉又换上了一副清冷质问的模样,“到底怎么回事,是方涛捅你的?”
阮清言敛起了笑容,脑袋里虽隐约有些记忆,可断断续续地,也不足以拼凑出一个事实。
“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说着,他吃力地朝顾霜枝伸出手。
对方会意,立刻往病床边挪了挪,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别哭了,当心眼睛。”他叫她过来,就为了说这事?
顾霜枝乖乖听话,吸了吸鼻子,擦干眼角剩下的泪,“好。”
“呵,看不出来,还挺会疼人。”阮爸爸也难得地开起了他的玩笑。
“那是~”他又厚着脸皮承认了,还不要脸地问二老,“这我女朋友,漂亮吗?”
满屋子的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漂亮漂亮!”阮妈妈对这姑娘早已是赞不绝口。
倒是阮爸爸没好气地笑道:“你这小子,就不能学学你爹我,低调一点么?”
阮清言恢复了往常牙尖嘴利的模样,反问自家父亲:“低调的人会开布加迪威龙上班吗?”
一句话把阮天霖气得语塞,全场随之大笑。
阮天霖冷哼:“那不是你弟弟买来送我的么?你瞧瞧人家这孝心。”
阮清言无奈笑道:“我也想像他这么孝顺,可首先,我得有钱啊。”
“当个小破摄影师难为你了?”
“……”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把病房的氛围都变得轻松起来。
**
既然看到阮清言安全无恙,其他人也就各自散了,让他好好休息。
阮爸爸去处理出差后续的事了,阮艾莉回一趟阮清言家拿点生活用品。而阮妈妈去找医生询问了下情况,也留给小情侣独处的机会。
这么一来,顾霜枝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拘谨地坐在床边低着头,时不时抬眸偷看他。
而阮清言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沉默了许久后开口:“就不打算关心我一下吗?”
“我关心你了啊……”她还是低着头玩手指,心里很乱,是开心的那种,乱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抬头看看我,小枝。”阮清言伸出打着吊针的手,一把握住她的双手,让她没东西可玩,不得不听他的话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炙热而温柔,这一刻的温柔相对,像是隔了若干年。
“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顾霜枝就怕看到他的样子,眼眶又忍不住红了。
“疼。”阮清言蹙眉,诚实答道,注视着她的星眸却微微闪烁,“可能需要有人亲我一下才会好。”
“……你是睡美人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顾霜枝投以责备的目光,却又不得不顾及他病人的身份而退让。
她缓缓坐到床边来,那个才手术完一周的病人已经自觉地闭上了眼,嘴角弯弯的,噙着得意的笑。
他的胸口有伤,顾霜枝很在意这个,就用手肘撑着自己,身子悬空着。
嘴唇慢慢往下靠近,贴合。
他的唇还是一样柔软,一经触及,顾霜枝就瞬间被卷入了他的热情中。
唇瓣被轻轻含住,他舌尖的清甜滑入口中,贪婪地舔舐着她口中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气息。
顾霜枝觉得后颈攀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把她往下按了按。
她当然也想和他更亲近,可他身体这情况,怎就偏偏这么不安分?
暗自较劲中,顾霜枝率先败下阵来,只得寻求了中立的方式,侧过身靠了在他边上,被他轻轻环住,吻得七荤八素。
直到心脏几乎快要停止,禁不住嘤咛出声。
阮清言这才松开,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重新恢复理智的时候,顾霜枝才发现自己已经整个躺在了他身边。
那么小的病床,躺两个人实在是有点拥挤。
她羞得立刻跳下床,却撞上他笑意盈盈的双眼。
他总是喜欢笃定地看她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
“我的小丫头。”阮清言莞尔,伸出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还能看见你,真好。”
“你以后……不准吓我了。”顾霜枝知道这事情没法预料,却还是耍赖似地要他发誓,“我不想再这样,真的很难受。”
“好好好,我保证。我会好好的,怎么也要陪你到老才行。”阮清言事事依她,又问道,“那么你呢?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她没开口,红着脸点了点头。
“真好。”他的笑容清朗自在,又带着调皮的狡黠,“两手空空,就能骗到个媳妇。”
“……”
顾霜枝佯装生气不搭理他,她才不会把这半是哄骗半是诱导的草率提问当成求婚呢!
**
阮清言身上刀口不小,这两天都疼得睡不着觉,可他表面上总是云淡风轻,和探病的人开着各种玩笑,说自己没事。
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会稍许流露出卸下了伪装的脆弱。顾霜枝固执地不愿意离开,天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生怕一离开,病床上的人就插上翅膀飞走了。
她太害怕失去了,以至于顾然后来总拿这事情嘲笑她。说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可自家这妹妹还没嫁出去呢,就自己跑到别人杯子里去了。
顾家人也找了个时间一块来看望阮清言,顺便看看赖在医院里好久没回家的小女儿。
顾妈妈很心疼这个小伙子,带了些自己煮的药膳和汤过来。可顾然小声提醒阮清言,那味道奇葩得很,在端过来之前顾家每个人都被逼着尝过了,喝得顾然都快口吐白沫了。
顾妈妈耳朵灵敏,听到了这话,把儿子赶到一边,对阮清言说味道是差点,可营养很好。
于是顾然就眼看着那个昧着良心讨好未来丈母娘的人,喝过汤以后还硬撑着睁眼说瞎话:“阿姨,我觉得很好喝,谢谢您。”
顾妈妈乐坏了,说要天天让小枝回家带过来。
而顾然摇了摇头,觉得这阮清言伤到的可能是味觉,或者脑袋。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阮清言倒觉得顾然对他的敌意明显少了。
那天他带着陆茜来探病,等陆茜和顾霜枝下楼去买饮料的时候,顾然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阮清言进手术室后发生的事。
“我这个妹妹居然跟我说,如果你救不活了,她也要跟着你去,让我照顾好爸妈。”顾然想想这话就心疼,“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妹妹啊,为了个爱情,居然跟最亲的人说这样的话,你说我该不该生你的气?”
阮清言彻底愣住了,心里既酸涩又温暖,小幅度点点头,“该。”
“所以你现在成我的重点监护对象了。”顾然无奈地笑道,“平时呢,你也别对她太好了,省得她离不开你。”
这是顾然头一回说“你别对她太好了”,和他往常护妹狂魔的形象大相径庭。
阮清言陷入了内疚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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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当个摄影师还会有这种危险……”顾然继续开口和他闲聊,“我刚开始吧,还以为你是唱歌的。”
“唱歌?”坐在病床上的人蓦地抬起眸子。
“嗯,每次听到,都觉得你的声音和我妹妹喜欢的一个歌手很像。”顾然又说,“第一次在医院听你开口,我还以为你就是那个人呢,所以我后来特地问了你的职业。毕竟,能让她这么上心的人不多。”
“……什么歌手?”他竟然从未听顾霜枝提起过。
“好像叫……灰弭?”顾然想会儿,又点点头确认,“她失明以后那段时间,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反复复听他的歌,像着了魔一样。”
“……”
意识恍恍惚惚地回到去年圣诞夜,他从国外赶回来,第一时间去找她过节。
她站在下沉式广场的圣诞树旁,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礼物盒子。
他问她等了多久,她说,五年。
顾然的声音还在继续:“怎么,你不会吃醋了吧?”
他淡淡地笑了,“不会,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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