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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高考倒计时90天

        春和景明,万里晴空,绒绿的草尖顶出土壤,黄色的嫩芽钻出枝皮。浓重的明媚,绝色的烂漫,倾城的温暖,轻快的奔跑与云白山青、花迎鸟笑中。

        江苏锦已经失踪整整十天,按常理,她可能凶多吉少了。唐尘墨前几天把江苏锦卧室的书都搬到了警局,希望从中找出她留下的笔迹。但江苏锦的涉猎极广,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太难了。

        坐在沙发上的苏冰已经瘦了一圈,目光呆滞,形象憔悴,头发散发的披着,曾经精致的妆容一去不复返,显出中年女人的惨象。而江谦礼也好不到哪去。只剩一点希望支撑着。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广告后,消息来了不少,但不是骗钱的就是压根不是他女儿。他疲于奔命,累得半死。到家连口热水都没有,不由得又将怒气迁于苏冰身上。

        “你那个高中同学不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吗?你就不能去找找他,让他多派几个人去找苏锦。”江谦礼舔了舔嘴唇,喉咙沙哑的说。

        “知道了。”苏冰呆呆的应了声,去卫生间洗脸,去求人办事总不能一脸死人的样子。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苏冰化妆穿衣费了不少时间,又恢复了贵人的模样,只是眼圈有些红。打了通电话给李江,说要去拜访,求他办点事。

        高跟鞋嗒、嗒、嗒在警厅的走廊里响起,在行政楼里并不吵闹,女人走路的声音格外清晰,宛如孔雀般魅力的成熟女人径直走向副局办公室。不一会儿,人们便听到女人的低声啜泣,让人浮想连翩。

        “你放心,我一定多调几个人去查令爱的下落。”李江安慰道。自毕业以来,他也许久未见过苏冰,当年的班花谁不悄悄喜欢,现在她有求于己,自然要帮忙。

        “那万事就拜托了。”苏冰擦着眼泪道谢。

        单位里的风言风语是没长脚的鸟,飞得极快。李江的老婆沈静宜出门就和苏冰打了个照面。当女孩们拥有青春时,以为自己就算不倾国倾城也是小家碧玉,因为有年轻作资本,可到中年的女人呢,皮肤松弛,身材变形,自然比的是老公和孩子。但当沈静宜碰到了苏冰,女人的自尊与自卑一齐涌上来,恨不得头上插根草到地里当萝卜去。

        李江见老婆过来忙说;“高中同学求我办事的。”

        看似平静的心湖早已被妒忌的风狂吹得暗涌横流。

        吃过晚饭后两人按平常习惯散步一小时回家,沈静宜在卫生间仔细瞧自己的脸,黑斑点点排布在眼窝两侧,灰黄的皮肤已耸拉在脸上,双眼毫无生气的浑浊。这是一张女人的脸吗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关了灯。

        李江已躺在床的一侧,她悄悄钻进被子,听着老公的呼吸声,她知道他还没睡着,伸手去握他的手,李江的手没有动,安静地放在那儿,没有握紧她的手。

        沈静宜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泪水,任眼泪静静地打湿着被子。她作为妻子的坚强一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她和丈夫之间已无爱情。

        高考倒计时85天

        “重生的母亲会化作一条美丽的鱼,风雨都淋不湿她的心。”江苏锦在迟子建的《晚安玫瑰》里标注着。

        唐尘墨却更喜欢封面上的话--那些经历沧桑的女人,当她出现在舞台上时,她会放下镣铐回归自然,把最天籁的舞蹈呈现给你。

        “如果有一个兄弟或姐妹,我会连争吵的片段都珍藏。”江苏锦在萨拉帕坎南的《世上另一个我》的扉页写道。

        对于八零,九零兄弟姐妹是多么奢侈的字眼。他们不懂分享,是因为出生以来就享受独一份的爱,他们不懂关爱,是因为打小就在被关爱,他们如此幸运又如此可悲。

        “张爱玲笔下《金锁记》里的曹七巧,《第一炉香》里的微龙,《心经》里的徐晓寒,她们都像插在了浸满毒汁土壤中的鲜花,她们的绽放让人心惊胆战,她们的凋零让人心有余悸。

        时代切割着自己的动脉,鲜血滴在奇异的恶之花上,她贪婪地忘情地吸允着,茁壮地畸形得成长着,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大人战粟的眼神和混乱的思维。”江苏锦在《金锁记》上评论。

        唐尘墨读完这段话,心沁出一层冷汗,江苏锦的第二句话用的人称是“她”而不是“她们”。是偶然写错还是……应该不是写错,江苏锦在书上从未写过错别字也未勾画涂抹。那么这个“她”指的是江苏锦自己吗?“奇异的恶之花”“畸形”

        这个女孩到底有着怎样的复杂心思,深沉城府。

        “我是那个雪穗,我的同原在哪,我想和他在阳光下牵手散步。”江苏锦在东野圭吾的《百夜行》上询问。

        她最爱的作者是东野圭吾吧。《流星之洋》《犯罪嫌疑人x的献身》《名侦探的守则》《超事件杀人案件》。加贺系列,东野的书她都买了。唐尘墨试图想象女孩在看书的模样,皱眉,嘟嘴,忍俊不禁亦或是面无表情。她身上的古典气质恐怕一多半都是从书中熏陶出来的吧。

        “父亲付钱让女人亲吻他的影子,让两个女人都只拥有幸福的幻影。”江苏锦在马克、李维的《偷影子的人》中写。这句话的下面正印着一行铅字“有些人只拥吻影子,于是只拥有幸福的幻影。——莎士比亚”而在下一页印着“爱情里最需要的是想象力。每个人必须用尽全力和全部想象力来形塑对方,并丝毫不向现实低头。那么,当双方的幻想相遇......就再一没有比这更好的景象了。——罗曼。加里”

        女孩显然对印着爱情的一页不感兴趣。唐尘墨反复念叨着那句话,突然明白了什么。

        父亲付钱让女人亲吻他的影子,让两个女人都只拥有幸福的幻影。

        江谦礼有外遇!看来江苏锦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那么她们会见面吗?一般女儿见到破坏父母婚姻的女人都会愤恨吧!如果江苏锦真的有所不测,那么那个小三便有嫌疑。

        “喂,唐尘墨,这套加贺系列还有这几本书我拿去看了。”男同事对唐尘墨说,又指了指手机,“响好久了,你接不接。”

        唐尘墨回过神:“别把书弄脏还要还回去的。”然后忙去接电话。

        “您好,是唐警官吗?我是徐柔决的母亲。”对面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过或是得了重感冒。

        “我是唐尘墨,请问您有什么事?”

        “请您来医院妇科走一趟好吗?柔决有些话想对你说。”

        听了住院的房间号,唐尘墨满心疑惑。

        “当初就劝你不要接有学校的辖区,事儿太多。”男同事一脸同情。

        又是浓浓的消毒水味道,H市太小,医疗条件始终不好。又一对身心俱疲的父母,精神马上要崩溃的样子。

        “她做了次刮宫手术,在学校跑步大出血,被送到医院来的。不知道流产后是坐小月子吗?还跑步,真是疯了。这女孩以后怀孕都很难。”护士无奈地对唐尘墨诉说情况。

        唐尘墨叹了口气,朝病房走去。

        妇科是粉红色的墙壁,本想营造一种温馨的气氛,可对徐柔决这样流产的女孩来说确实格外讽刺。做流产的手术室会不会充满未出世孩子的亡灵?唐尘墨有些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

        乌黑的长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身体蜷缩成一团,苍白的唇,黛色的眉,孱弱的身体里藏着叛逆又坚强的心。徐柔决缓缓睁开眼,像是初生的婴儿在打量着新世界,恐惧、防备。这个女孩正在受伤。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江苏锦,她抢走了所有女生的光芒,而我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下。”轻飘飘的话语里却带着浓重的恨意。

        这就像是《世上另一个我》上林赛说,我恨我姐姐,因为她夺走了我想要的一切,可我又不能不爱她,因为我们不可避免地夹着同样的命运,唐尘墨突然想到这句话。其实徐柔决并不恨江苏锦,女孩子的妒忌心蒙蔽她们的眼睛。

        张晓娴在《那时候,你还不懂》里写“时间是个有趣的过程,你永远不知道它会怎样。只是相遇相爱之前,我们都要经历一个过程。时间也是觉醒。曾经解不开的奥秘,曾经想不通的事情,曾经不动的心,后来有一天终于明白了。别恨自己,那时候,你还不懂。”女孩们终有一天会明白自己曾经无法做到的离开,无法控制的相爱。”

        “在她失踪前的几天,总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来找她。每次和那个人谈完话后她就愁眉苦脸一副要伤心落泪的样子。那个人我也不知道太多情况,锦不愿告诉我。这是我唯一隐瞒的事情了。”徐柔决说完就闭上了眼,她太累了,这个世界太残酷,她没办法撑下去。不是所有人都像《世界上得另一个你》中的白人和黑人可以一起穿越黑暗。

        她虽然对闺蜜有恨意,也曾恶毒地想如果她不再回来,那么华繁会不会爱上自己。可是毕竟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她还是说出自己仅知道的线索。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唐尘墨轻声说,似不愿惊动她易碎的心灵。

        在病房外,徐父徐母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们到出事后才知道女儿堕胎的事,而且到今天也不知道那个害自己女儿的男生是谁。徐柔决的身体与精神状态已无法参加2014年的高考,他们的女儿被毁了。

        父母与孩子的代沟让长辈无法对孩子进行健康的性教育。父母总认为孩子长大的时候顺其自然会懂,但往往忽略了他们的早熟,好奇心会让事情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到那时,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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