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如果谁说人生真是妙不可言，那他就是脑子被门夹了，或者是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把粪塞进了脑袋里，当然，前提是不被割开脑袋时的疼痛弄醒。
我的人生，也的确是叫“妙不可言”。
十八岁以前，我过得一帆风顺，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帆风顺，脑袋长在那里不用管事，只要每天吃好饭上好学认真调皮就可以了，生活上的事全部被舒建国和乔艳梅管全了，打掉了人家的门牙，也不用思考赔偿问题，只需要凶着一张脸警告那个门牙被我打掉的孩子说：“你最好以后夹着点尾巴做人，再让我看见你欺负我小弟，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当然，这最后的结果总是我被我妈揪回家打得半死，但是又继续不怕死地闯祸惹事。
后来遇上韩飞，就更加嚣张了，我妈还被我气晕过。
不过好日子就是终止于十八岁。过完十八岁生日之后我并没有什么感觉，这里并不是说什么高考给我的压迫感，而是说那种成人的责任感。唯一感到的成年人的方便就是可以拿着身份证到处“耀武扬威”。进网吧之后不用再鬼鬼祟祟地让老板给我一张临时卡，也不用打游戏打得正嗨的时候担心警察搞突然袭击。
几个月之后的高考之后生活就不那么太平了，陈佳佳的介入，让我的家庭四分两散。舒建国那没出息的被她勾引得神魂颠倒，这也就应了那句话：男人有钱就变坏。然后舒建国跟我妈离婚，跟陈佳佳结婚……我就跟着我妈搬到了清县的外公家，那个房子是外公留给我妈的遗产，我妈当初没有卖掉，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有先见之明。
他们离婚之后我在中心街逛街碰到过陈佳佳一次，那次我端着杯橙汁，直接泼她脸上，并且给了她两耳光。
我端着橙汁一步三晃地走过去，不客气地拉开她面前的椅子坐下。陈佳佳看上去好像是在等人，总是朝门口看，脖子伸得老长，看上去就像一只伸着脖子待宰的鸡。要不然我也不会注意到她。
“喂，好久不见”我朝她笑了笑，那叫一个人畜无害。
“你干什么？”她警惕地看着我，看来她有点害怕我。（废话，一不要形象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疯婆子谁他妈不怕。）
“不干什么，就是跟你算算账，上次你抽了我一巴掌那事怎么算？要不我抽回来？不过就这样抽回来我太亏了，因为你那什么皮肤，我这什么皮肤啊，对吧？我比你年轻这么多，皮肤比你不知道嫩了多少，要不我抽你两巴掌，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你看成吗？”
在别人看来，我们两个就像是一对好友，正在“友好的”聊着，类似于“今天天气真热啊”的话题。只有我们能够感觉到这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剑拔弩张的味道。
“你不要太过分了，上午你把建国公司闹得鸡犬不宁，如果你再敢动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呵！陈佳佳，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吧？你以为我真会怕他？老娘敢砸他的办公室，难道还不敢抽你这小贱货？”我用吸管搅了搅奶茶，自以为很慵懒地，很优雅地说，（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厉害的人一般都是用言语打击死人的。其实我这副样子根本和什么优雅搭不上边，看我那条搭在椅子上的腿就知道了，活脱脱的一女流氓）“我说你这大热的天怎么还出来逛街？舒建国给你的钱用不完是吧，你是脑子被门夹得不轻还是进多了水？世界上这么多种人你不做，偏偏去做小三，现在在别人眼里你就不是人了，你知道吗，你对得起养你的爸妈吗？你现在就和古代的□□现在的鸡差不多，都是卖，不要以为你现在多高贵，哪天一样的被人玩腻了，被人甩！你。。”
“够了，你给我闭嘴！你到底想怎样！”她那两条柳叶眉都拧成麻花了，但声音又故意压低，看来是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她怕丢人，我可不怕。
“不怎么样就是想抽你两巴掌解解气！”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桌子，抽了她两巴掌，我有多恨她，那两巴掌就抽得有多重。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这边。我把手里没喝完的橙汁，慢慢地浇在她脸上。“知道了吗？这就是小三的下场！”
后面一句话，我故意提高声调，故意地说给别人听。
我承认自己很恶毒，可是我不这样，我不解气，现在的我，真是只会顾着自己，自己解气了就好，才不会去管结果如何，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就像一个凯旋的将军，而陈佳佳灰溜溜地走了，当然，她那怨毒的眼神，正在得意中的我是没有看到也看不到的。
如果我现在知道，以后我会为此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时，我就不会冲动地只顾一时之快的。但是，可惜，上帝不是我亲戚，怎么会给我开后门呢？
后来我还觉得不解气，冲到舒建国公司……撒野。砸了他的电脑，摔了他的花瓶，当然，毫无疑问地挨了他几巴掌，我当时气得说：“你就搂着那个狐狸精过日子去吧，小心以后死了都没有人送终！”
然而，这个诅咒并没有生效，我还是给他送终了，而且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舒翰云，我妈，老爷子，许卓君也来凑热闹了。
说起舒建国的死，还是充满报应性质的，他有那个下场，完全就是报应。
当初不顾老爷子的反对甩了我妈娶了陈佳佳就算了，还脑子发热让陈佳佳帮他处理公司事宜，一个本来在酒吧里面唱歌跳钢管舞的白痴怎么可能搞得懂金融？舒建国的运气又不是那么地好，经营到巅峰的时候碰上金融危机，再加上陈佳佳这白痴一搅和，公司想不垮都难。但是陈佳佳这女人也不笨，知道丢下儿子卷着公司账上最后两百万逃走，临走之前还不忘报复我。
所以，舒建国经受不住破产的打击，跳楼了。我是在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看到的新闻，马不停蹄就赶了回去，上帝连悲伤的时间也吝啬于给我。
回家看到在摇篮里挥舞着爪子的舒翰云时，我想掐死他。
我妈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十岁，先是老爷子的住院，再是舒建国的丧事，然后还有舒翰云的抚养，这些她本来可以丢在一边不用管的事情她全部揽过来一个人管着，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也要尽心尽力地弄得风光，那时候我觉得我妈可能并不是爱着我爸，“爱”——那么新潮的一个词跟她们那代人搭不上什么边，她的生活里只是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盆碗盖筷勺叉，这些，就是生活的全部，无关风花雪月。对于舒建国，对于老爷子，对于舒翰云，她可能只是出于一份莫名其妙的责任。
我曾经抱怨过，把舒翰云丢到孤儿院去得了，然后我妈就眼睛一瞪，扬起沾满洗洁精泡沫的手要打我，“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舒翰云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把他送孤儿院去，孤儿院什么地方啊，里面出来的孩子不是自闭症就是多动症，那会毁了他一生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以后提都不准再提了听见没有，再这样说我就打断你的腿。”当然，我妈并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舒翰云。
后来舒翰云就理直气壮地成了我家的一份子，从两个月大的奶娃子，变成了一个会做算术的小学生，每天放学回家理所当然地走进我的房间在我新买的书桌上写作业，写完了还从床底下翻我以前买的漫画书，无法无天了都。
好了，得把话题扯回来了。舒建国的丧事之后，我回到了学校继续念书，表现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许卓君很担心我，每次上课的时候都像我传来担忧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请我出去吃饭，每天晚上从实验室出来后送我回寝室——我再也没有晚上出去吃过夜宵。
不用别人指着我的鼻子提醒，我也知道，我再也配不上许卓君。有些话，注定是得埋在心里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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