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晚上的饭是回家吃的,我跟我妈说:“我得罪了我们院长的儿子,可能要被开除了。”的时候,我妈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能要失业了。”我以为我妈没有听清楚,又说了一遍。
然后,就是你们用膝盖也能想到的了。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放肆!你要气死老娘啊!本来以为你会安安心心地工作,结果,你给我整了这么大一个幺蛾子!你在医院工作不好吗?这么自绝前途的事情你也敢做真是没脑子,每个月工资那么高,工作环境又好,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想的!好多人想有那么好的工作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别人都把它当块宝,你倒好,把它当根草。四栋李阿姨家的女儿现在二十二岁还没有工作呢,正到处找关系送礼呢。还有七栋的齐阿姨家的儿子今年研究生毕业,还在为找工作发愁,现在所有人都在羡慕咱们乔家有个好女儿,年纪轻轻,工资很高,你看看,现在就业压力这么大,你占着这么好的茅坑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说,你是不是把人院长儿子的牙打没了?”
我摇了摇头。
“那就没什么大事,我去送送礼你的工作可能还可以保住。”
“我当着他的面把他儿子骂了,顺带着骂了院长。”
“你是猪啊!知道他是院长的儿子你还骂?你骂谁不好偏要骂小太子,你是嫌你的工作太稳靠了还是怎么了?”
“我这不是骂完了才知道他是院长的儿子,谁让那小子一声不吭地,我就越骂越起劲咯,怪我咯?”
“你骂人家什么了?”
“也没有说什么很难听的话。”我挠了挠头,想了想说:“就是说他无知,太垃圾,什么都不懂还在这瞎叫,这也不难听,对吧韩飞。”
“这不叫难听这叫什么!”然后我妈两眼一黑,有倒下去的趋势。韩飞马上去扶住她。她站稳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鸡毛掸子,“我打死你这个不懂事的!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你说你多能惹事!”
我想我把我妈刺激得不轻,但是如果不给她提前预知一下的话,我被开除之后再告诉她她会更加受不了。
“你就这么对你妈?那老太太不伤心死?”开车回家的路上韩飞埋怨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久一开除吗?反正我骂都骂了,难道还抱着那小赵的大腿让他求他爸别开我啊?”我啃着一块奥利奥,刚刚在家里没吃饱。
“你也太冲动了。”
“我一直都是冲动的。再说,你知道的,骂人的时候管他是谁呢,自己骂爽了就行,没想到这次竟然骂过头了,刚好碰上院长视察,早知道运气这么好我今天就应该去买彩票。你知道我推开门的时候看见那么一大票人心瞬间不跳了,我都感觉自己会休克,不过谁让我会装呢,现在院长应该在家里骂我目中无人,说我傲得不得了。”我停了会又加上一句,“他儿子一定在一旁帮腔。”
韩飞笑了笑,“这才是我认识的小乔。”
“你丫还笑得出,老娘我都要失业了。”
“没事,我们一起开咖啡店,自由自在。你每天在咖啡店赚钱养家,我在家里写稿子投稿。多和谐啊。”
我白了他一眼:“不要脸的小白脸。我怕管着你那破咖啡店到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我还是喜欢这种工资稳定的。一个月的工资也够我吃吃喝喝了。”
“反正到时候没饭吃了你就来找我,有我一碗面吃就有你一碗汤喝。”
“死矫情。还喝汤呢,我要吃面!”我打了他一下。
我向来怕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要把灯开得最亮才安心,但是现在,我最不想的就是光,仿佛灯一开,就会把全部的丑陋都暴露出来,灯亮在那里,就像是在提醒着我,舒乔你是多么多么地。。。。。。
我想我会死,死对于我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我这样一残破玩意,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活着提醒着别人:这就叫自作自受?
现在应该是晚上十二点的样子了吧,大家都在干什么?许唯依肯定在乖乖地睡觉,我妈和老爷子一定早就睡了,楚江南应该也会寝室了,许卓君那个夜猫子应该还在盯着电脑上红红绿绿的线条,他说最近股市都在跌,得赶紧抛出去。只有我,孤独地躺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像只恶心的癞□□一样,活着就是污染空气。
我想了很多很多,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想多点有什么关系呢,上帝又不会生气,谁会跟一个正在等死的人计较谁脑子就有病。手机还在响,我没理会它也理会不了,不知道是谁这么晚还打电话给我,脑袋秀逗了吗。
似乎外面的世界,我再也融合不进去,那些青涩的学生时代我还没体验几天就要结束了,或许老天给过我机会体验,但我没能好好珍惜。回想我的前面十八年,真的没干过几件正事,除了最近几个月在好好读书,其他时间不是插科打诨就是敷衍了事。还真让高数老师说对了,我这样的人进入社会一定是条毒蛇,不是把单位闹得鸡飞狗跳,就是把病人整得半死不活。现在我想学好了,也没有机会了。
我在心里不禁构想起来生的画面,来世,我一定要出生在一个和睦的普通家庭,不要有钱,有爱就行。一家三口每个星期天出去郊个游,野个餐,钓个鱼,踏个青,把这一世没有干过的事情通通实现。我还要在幼儿园每天拿大红花,或者每天都被老师奖励一颗小星星贴在额头上回家,我一定要好好上学争取靠自己的努力拿到S大的录取通知书。。。
但是,没有来生,看来,这一世,我终究是不得好死了。不知道我死后,乔艳梅和老爷子会怎么样。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没死,好好活着回去了,他们一定会和我一样生不如死。我名誉扫地的同时带来的是一个家庭的悲伤,他们也许会被别人在身后戳脊梁骨:看,这就是网上那女的一家,都不是什么好货。那时候陈佳佳肯定就更加得意了。
我一直在想的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按自己的喜好来生活来做事情怎么莫名其妙就被人害成这样子了呢?我以为这个世界的肮脏我永远也没有机会亲自体验到,但是上帝就是这么顽皮,遇见陈佳佳之前我还在心里默默拟定以后每天的学习计划,许卓君说要考研就要有一定的资本,所以好好学习是很必要的,我的人生还没有认真读过几年书就要就此终结了吗?
心里依旧是有些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也没有用,我一定会死,这种荒凉的地方谁还找得到?可能死了之后可能很多年都不会有人知道,尸体也会腐烂得认不出本人,我又想起实验室里的标本,就是□□地被我们大一的学生围观研究,许多年后是不是还会有人看着我的尸体围观研究我。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那时我已经死了,意识消失了,所有的糟心事情都将烟消云散。
我慢慢地站着睡了过去,虽然绳子勒得很疼。伴着手机铃声,我竟然还感觉很安详,实在是很奇怪。这里的坏境很差,地上是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灰,各种没用的纸箱子堆在一起,发出浓烈的霉味,头顶上那盏灯的灯泡上沾满了油腻,蜘蛛纷纷结着网,营造自己的家。连动物都有个正儿八经的家,而我下辈子的家会在哪?
手机渐渐不响了,大概是没有电自动关机了。四周有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人的听觉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往往很灵敏。没多久,我似乎听见了有脚步声,还有人喊我的名字。可能出现幻听了,晚上十二点“鬼出没”的时候谁没事不在家里呆着出来找我。我觉得一定是鬼来勾魂了,早勾了好,早死早超生。
慢慢地,我觉得不是幻听,脚步声和呼唤声越来越近,声音好像是许卓君的,他的声音我很熟悉,我每次上他的课都是近乎痴迷地听着他的声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比谁都认真,比谁都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可是他怎么会来呢,怎么找到我的?
我突然慌了。我不想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一定是很丑陋很肮脏还很恶心,我宁愿来的是一个乞丐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是许卓君。他见过我太多的狼狈,可是那些跟这比起来都不算什么,我发疯,我砸东西,我跟他吵,那时候的我至少还是干净的,可是现在呢,我他妈到底怎么了!
灯被他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嘴唇被我咬得发白,终究一切都还是逃不过。。。。。。
我想去死。。。。。。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慌了,马上,有衣服盖在我的身上,是他的白衬衣,上面有他特有的气味,很好闻,让人很安心。他给我解开绳子,我听见他慌乱的声音,可我真的不愿意睁开眼。
就让我自欺欺人,舒乔已经死了。
他在我耳边不停地道歉,不停地喊我的名字,可是我就是固执地闭着眼睛。
许卓君,你还喊我干什么呢?舒乔已经不是舒乔了,舒乔现在比一块抹布好不到哪去,她有哪里值得你这么紧张的呢?
许卓君把我带到他家,把我放浴缸,然后放上温水,就退了出去,我在他家住过一段时间,对于这个浴缸喜欢得不得了,洗澡的时候总要在里面泡上几十分钟,不停地放热水,有一次竟然睡了过去,许卓君在外面拍门我才醒来。
他的衬衣还在我身上裹着,我懒得动,或者说是我恶心自己的身体不想碰,任由温温凉凉的水泡着。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浴室的灯光晃得我眼睛疼,不用镜子提醒,我也知道自己此时狼狈得不成人样,说得好听点像残破的娃娃,说得实际一点就是他妈的一破鞋!我转了转头,在他的浴室里寻找一些足以致命的利器,死在被S大女生们奉为男神的许卓君家里,这个想法挺好的。
不过我找了很久还是没有,门外许卓君已经开始拍门,我知道,他说担心我自杀。他知道我这人一向不理智,发起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我打开花洒,把水开到最烫用力地搓着身体,似乎这样就干净了。这是小时候妈妈教我的,因为我总是玩得一身脏回家,她就让我洗澡的时候用力搓,把脏东西都搓出来,那样就干净了。
浴室里很快就云气氤氲,像天堂。
我穿着许卓君的大T恤,大睡裤缩在沙发上,就像婴儿缩在妈妈肚子里一样,不记得在哪里听说过,这是人很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自始至终我都很平静,其实与其说是平静还不如说是心死了。我没有像别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直接舍弃了死亡的过程,由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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