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犯案证据原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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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立一番大喝，院外众人作鸟兽散，一时间院内安静下来，呼吸可闻。院内灯光摇曳，外面星辰满天。
罗浩恒向唐立打了一个手势。唐立大吼一声：“步兵队，出发追捕！”带着所有人马倾巢而出，步伐整齐渐行渐远，隐没在黑暗之中。走到灯火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众人又悄悄折回，从后门入到院内。接着骑上马匹，唐立又大吼一声：“骑兵队，出发追捕！”又从正门出来行往另一个方向。外面只看见院内出来两拨人马，轰轰烈烈四处搜查。
唐立才出得院门，听见前方一阵打骂。一位身着小衣，头发蓬乱的妇人拖了一人过来，那人衣着褴褛，却腰挎钢刀，只是双手护头，一边不停地告饶。
“大人，这人带着大队人马，趁我熟睡时跑到我家，做了很多坏事。小女子请大人主持公道。”妇人见了唐立急急说道。
这番说辞再加上妇人一身小衣，蓬头垢面，虽然相貌并不出众，却也身段起伏，故而众人均想这人只怕坏了女子清白。
原本唐立还要从后门返回三次，虚张声势以显得人马众多。若要收押这位男子，只怕立刻就打断了计划。思考了一下，唐立觉得这人不能留下：“强闯民居，强抢民财，奸淫民女，来人，立即就地正法！”
妇人一听却又不乐意了，这人要是被杀了，她的东西到哪里着落去：“大人，你刚刚说的，那个……奸什么的，他们没做。”
“那他抢了多少钱？”“他们没有抢钱。”“那他们强闯民居……”“也没有，是我的门坏了……”“那他们做了什么？”唐立渐渐一额头黑线，心想这人都干啥了。
“只是……只是，抢了我……”妇人嚅嗫着说。“……一口锅子。”
“啥？”唐立一众人也愣了。
“锅子，一口锅子。”妇人拿手比划了下，又说了一次，“这个……这个，用不着杀头吧。再说……我明天还要这口锅子做饭呢。您要是杀了他，谁来赔我这口锅子呢？”
“这一大帮子人，就抢了一口锅子？……”一群人满头黑线。
正思考如何处理，院内传来罗浩恒的声音：“把他带进来。”众人围了上去将这人兵器卸下，扭到院内。
下属抢劫女人锅子，首领被女人抓住，还被女人狂殴了一顿，这件事最后成了方德凯一生中的亮点，之后每有人提及此事，方德凯就会暴走。
方德凯被妇人揪住，打骂不得又脱身不得，整个人都懵了，待众人把他扭送到院内，心里更是大呼糟糕。进到院内，抬头看见大厅门口横刀立马坐着一位魔法师。魔法师身着黑色披风，摇曳的灯火明明暗暗，一双眼睛黑暗当中却仿佛在闪闪发光，坐在门口就象要噬人的猛兽，看起来说不出的神秘。魔法师在平民百姓眼中，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平日里难得一见。方德凯心中揣揣，不知对方要如何处置自己，进了院门“噗通”就跪了下来。
“院中何人，报上姓名。”魔法师的声音比较年轻，语气平和。
“法师大人，小人方德凯。”方德凯面对女人的时候一塌糊涂，被众人围住后，反而渐渐缓过神来。“法师大人，我等是一群逃难的难民，饥寒交迫了多日，实在耐不住饿，所以到村里来借一点粮食……讨一点米饭……”
“那你为什么抢我的锅子。”一旁的妇人说。
罗浩恒看着下面这人，面黄肌瘦衣衫破烂，脚上的鞋子更是连脚趾都现了出来。如果单看局部服装还真有点像狙击兵的隐蔽外套，一身烂布条，但整个看起来就是一个叫花子。如果说抢匪混成这个样子，只怕真的连乞丐都不如。
“那个，大妹子，真是对不住。”几百号人出来抢了一口锅子，说出来，方德凯都觉得脸红。而自己竟然还被抓住，实在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那个，那是其他兄弟抢的，回头，回头，我叫他们还给你，要他们，赔礼道歉！对，赔礼道歉！”
方德凯又对着罗浩恒说：“法师大人，实不相瞒，我们这些人……什么都没有，差不多天天都有人饿死，冻死。”方德凯苦笑，笑里却充满悲哀。“法师大人，我们以前也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只是挨不住这官府往死里相逼，我们才逃出来。”“法师大人，我们并不是过来打家劫舍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我们过来是想寻找帮助。这位大妹子，您说说，我兄弟除开抢了你的锅子，可有做伤害你的事情。”
“那倒是，我家……如果不是门板坏了，只怕……你们也不敢闯进来。”妇人说话哆嗦，宫月心已着人给她抱了一床棉被。这大冷天的，她穿着单衣把一个大男人拖过来，冻得嘴唇发紫。
“家里一大帮子老弱病残，都指着我们能带一点食物回去，只是这次过来，什么粮食都没有借到，回头只怕冻死饿死和病死的人会更多。我家父亲在工地上被官军打死了，我母亲在逃难路上被官军杀害了，我妹子，前几日因为没有食物，饿死了，我兄弟受伤没有药，病死了，现今，只剩下我和我弟，我弟也生病了……”方德凯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我的这些兄弟和我情况差不多……”
宫月心虽然没和罗浩恒在一块儿，却在一旁单间里看着，原本听说有队伍入村，心下十分紧张，现在听方德凯说的境遇凄惨，一众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每日都有人冻死饿死，娇生惯养的她何曾有过如此经历，一时间眼睛湿润，又忍不住便难过的要哭出来。
都城工地的平民暴动，罗浩恒在家中就略有所闻，只是没想到现在已是如此混乱。听方德凯说的如此凄惨，已是动了恻隐之心。想到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虽然不是富甲一方，却也还没有沦落到抢一口锅子的境地。再则看方德凯这一伙人，虽然组织混乱却良心未泯，如果自生自灭下去，到得山穷水尽，只怕什么事也就能够做出来了，到那时就是一个死字临头。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要帮助他们，只是具体如何去帮，却没有经验。
“起来说话吧！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谁是领队？”罗浩恒问。“这……”方德凯犹豫了，假如这些是官府来人，只怕自己这次带的兄弟会凶多吉少。“法师大人，您能不能告诉我您的身份。假如您是官府中人，那您不妨现在就把我杀了，出卖兄弟的事，我做不出来。”
这本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罗浩恒想了一下，说：“我们只是出门在外走亲戚，心里话说，如果你所说的属实，我们倒是可以帮助你们。”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接着又说，“你看我们这里虽然有众多护卫，但是我们并没有穿官服。关于这一节，你不必担忧。”
宫月心这时候也走到罗浩恒身旁，她指了指方德凯的鞋子：“罗公子，我看这些人只是一群难民，日子过得如此可怜。”方德凯见宫月心手指着自己的鞋子，低头一看，两只大脚趾露在外面，仔细看来分外打眼，急忙抠起脚趾想缩回去，只是这脚趾与他这人当下的处境都一样——无处藏身，却异样地显得滑稽。“我这里还有一些银两，您看看，交于他们去采购一些粮食吧！”宫月心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口鼻音，显然是难过的鼻子发酸。
罗浩恒点点头，转向方德凯：“如果你有顾虑，我们倒不好强求于你，只是，如果你什么情况都不告诉我们？我们又如何帮助你呢！”方德凯依然心中犹豫，既想获得帮助，又害怕掉入陷阱。这时唐立一旁说：“方德凯，我家公子想帮助你们，你还别不识抬举。就你们这样一队人马，有命走的出来，只怕未必能有命走回去。我家公子如果有心害你们，犯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只需不闻不问，让你们自生自灭就行了。”
方德凯心中一想，确实大家伙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这个时候思前想后只怕也于事无补，想通这节，也就不再顾忌。“我们这次出来有三百人，我就是领队。”话匣子一打开，方德凯也就说开了，“我们森林里面还有三千人，里面有很多人生病了，现在也没有粮食……”
罗浩恒吓了一跳，三千人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这么多人的生计，可不是过家家玩泥巴那么儿戏。放在前世，这么多人，已经可以成立一家大型企业了。想到企业，罗浩恒突然灵光一闪，顿时心中有了想法。“方德凯，这个事情不是一下可以说的清楚，你我先到大厅说话。”
一行人商议了半晚，定下大概方略。宫月心拿出黄金十锭，说是与罗浩恒一同资助的，折白银千两，方德凯咋听见这么多银两，欢喜的立即下跪磕头。罗浩恒却关心这些人的将来境遇，即想过去一趟，如能解决一些实际困难，交好甚至于收纳到这支队伍，将来或许能有大用场。只是当下也属避难之时，一时间心思不定。方德凯听罗浩恒表露出想进山一趟的心思，更是一力邀请，甚至立马就要把队伍交出来。心想，魔法师可是鼎湖国的大人物，能得魔法师的帮助，比那十锭黄金，可有价值多了，有这样的大人物主持场面，只怕眼下的困难都不在话下了。而眼下这些人，要吃没吃，要穿没穿，自己带着那叫一个煎熬，如果不是实在没人管，他早甩手跑路了。他要是知道罗浩恒只是临时客串一把魔法师，只怕立马反悔，要将魔法师折成现金了。
既然来人不是官府和劫匪，罗浩恒等自然也就放心下来，让方德凯将人马聚集起来，安置在村内无人居住的房屋里，再收缴了武器统一保管，尔后挑选几十人，在护卫监管下安顿食宿。说来也好笑，三百人的队伍，竟然只有十余把钢刀，其余人等均是手持削尖的木棍。罗浩恒听得唐立禀报，与宫月心一行人均是摇头不已，难怪只抢到一口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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