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插曲
我从来不知道日子是这么难捱。
自从君一枫来过将军府以后，我一直都没有出去过。没有精力更没有心情出去。
每两天我要针炙，每天会在姨母的监督下吃药，在她的亲情和泪水攻势下渐渐的败下阵来。我活得越来越压抑，真的好累，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一切。
只要姨母来监督我吃药就会提到君一枫，听到君一枫的名字我除了会想起他的霸道外，我还会无可避免的想起君一白。想到他我的心就会跟着刺痛，这种痛会随着我想他的次数的增多而增长。
他不是要我等他消息吗？为什么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在考虑什么？是在为冷芙难过还是在考虑该怎么让我把冷芙做得更好？是啊，我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我所有的这些价值了。我还奢望什么呢？难道人家还要八抬大轿来娶我不成？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啊？
我禁不住要想起赵姨娘，是啊，当她知道我只是个替身的时候又该怎么从我身上讨回我上几次带给她的难堪呢？她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姨母待我不薄，如果知道实情也会出于善良真心把我留下；冷坚也明确表示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的看待；赵姨娘的嘴脸是可想而知的；冷娴倒不会有什么吧；至于那个姨父会怎么想怎么做我倒猜不出来了；那些下人我也不想去猜想。想了想，连这将军府都这么复杂，我还怎么进宫去面对那些人和事啊！
一想到这些我就头痛，想要离开将军府的念头也日渐强烈，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时间离开成了我现在心中最大的心病。没有去想离开以后我该在何处安身，如何安身。周围的环境，骄傲的自尊心迫使我还来不及考虑清楚这些就想要尽一切的努力快些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算了算，我只有一百多两银子傍身。其中一百两银票还是我第一次说要出去的时候姨母给我的，到现在我都没有花出去，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是冷芙原来就有的。还有两三天就月底了，将军府的月银快派下来了。到时我又可以多点银子防身了，反正这么多天都捱过来了，我就多等两三天吧，正好可以趁这两三天计划一下细节问题。
除了银子就还有一些首饰和那两块玉。首饰都是冷芙留下的，我觉得应该不算是我的东西，我也不打算拿走。想想啊，我既然不打算拿来防身那就是说就算到了我需要钱的紧要关头我也不能拿那些首饰去换钱啊，那我还带着这些包袱干嘛呢？最重要的是，我想着这是冷芙唯一留下的东西，对姨母和冷坚他们来说有着重要纪念意义我觉得不应该把这些东西据为已有，何况也的确不是我的。
想着那两块玉我心里说不清楚的痛。君一枫那块龙凤玉我自然该归还，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些犹豫的就是该不该拿走。并不是感情上有什么不舍，而是担心不拿走，会惹怒君一枫从而牵连到将军府。这不是我想见到的。君一白的我倒觉得应该留下，让冷坚转交给他。事到如今，我已经相信了事实，他爱的喜欢的都是真正的冷芙，他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几次见面给冲昏了头脑。我始终还是输给了冷芙，不过我心甘情愿的认输，凭什么呢？我喜欢他并不代表着他就一定得喜欢我啊！本来人家好好的感情哪有让我这个替身大小姐给代替消化的道理啊？只是我的确舍不得那块玉。并不是因为它的价值，而是它也包含了我的情感。看着它我虽然心痛，但至少我还能看见一样实实在在的物件可以提醒我，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他曾经离我那么的近。我却知道纵使我心里有再多的不舍我也不能这样做，这样会让君一白看轻我！或许自从他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冷芙以后他已经看轻我了，我更不要在这个时候再遭他的蔑视，他不喜欢我不要紧，但不能轻视我的自尊！
“小姐，小姐……”小翠的声音令我不得不回过神来。这丫头越来越没个样子了，哪家的丫环像她这样没大没小的啊。
想着她这段日子就像是小妹妹一样的跟着我，尽心尽力的侍候我，我就对她有丝不舍，毕竟有了感情。该怎么跟她说我要离开的事呢？
“小翠，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啊……”我懒懒的问，现在什么事也提不起我的兴趣了。
“大少爷跟赵姨娘吵起来了，夫人去劝也没用，让冬儿来叫小姐过去劝劝大少爷，小姐你快去吧，从来没有看见大少爷这么凶过。”小翠一脸的兴奋让我觉得有些好笑，赵姨娘倒霉就那么让她高兴啊？还是说到冷坚她就滔滔不绝了。
“姨父呢？”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应该在家啊。
“今天老爷有事耽搁了，晚些回来。”小翠的样子真的很开心，看来真的是给赵姨娘欺负惯了，这下可逮着机会看好戏了。
既然是姨母叫过去的，不去总归不大好。“走吧。”我起身理了理衣服，转过头看着小翠。
“哦，”小翠一溜烟就跑了出门，哎，这丫头真是野得没个样子了，戏就这么好看吗？
我和小翠到的时候戏的高潮部分已经过了。
只见赵姨娘正坐在地上撒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唱着，说她怎么冤枉，怎么受气。我看着她的眼泪怎么像是硬逼出来的呢？有些好笑。
姨母坐在一旁叹气，脸色很难看，却一句话也不说。
冷坚呢？怎么不见？我在搜索着冷坚的身影，可是始终没有看到他人。
姨母看见我来了，像我招招手，“芙儿，快来，去看看你大哥，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姨母，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看着地上的赵姨娘，皱紧了眉头。
姨母自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说什么，旁边的丫头会意的走近我，附在我耳边小声的说着。
原来是冷坚去帐房支银子的时候正好碰上赵姨娘在跟管家软磨硬泡的拿走了五百两银子，说是订好了首饰要付银子去。
刚开始冷坚也不想过问，没想到赵姨娘看到冷坚来了就心虚，匆匆离开了。冷坚看了倒疑心了，问起管家。管家没法子，只好说了实情。
还告诉冷坚，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老爷夫人明令除了月钱以外不能多给一项开支，赵姨娘总是说预支下个月的月钱，可是这月钱算起来已经预支到了后面好几年了，每次都是几十两，一百两的预支，这次更多，要五百两。这不，刚才趁机硬是拿了五百两去了。
听着管家的抱怨，冷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转身去找赵姨娘去了。没想到赵姨娘死不承认在管家那里拿了那么多钱，还说管家故意在害她。管家哪里料到她会这么无赖啊，算了算帐，只有一半的银两是赵姨娘亲笔签领的，其余的她一概不认。管家哪里来那么多钱填坑啊，只得抹一把老泪，引咎辞职，这让冷坚异常恼火，忍不住打了赵姨娘一个耳光，战况就这样越演越烈。
就在我来之前一会儿，冷坚已经转身离开了。
姨母也劝不住冷坚的火爆脾气，她也不想劝，想着赵姨娘的确是太过分了，居然诬赖在将军府干了三十年的管家。谁都不会相信管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事跟赵姨娘脱不了干系。
哎，这摊子烂事。我也懒得看赵姨娘的样子，闹得府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姨娘，不累吗？”我就势蹲着，一脸的好笑。
赵姨娘停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继续哭唱。“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心里本来就烦心着，看着她的样子就更烦了，凑近了她的耳朵，“姨娘如果还不住声，姨父回来你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赵姨娘听到我说的话，停了下来，眼睛恨恨的瞪着我，“难道大少爷就该打我吗？好歹我也算是他的长辈啊。”
“你算吗？我说不是就不是。”冷冷声音让人听着就一身的鸡皮疙瘩。冷坚和他的随身侍从站在门外。
不是走了吗？还来？我疑惑的眼神刚好和他的眼睛对上，眼神有一丝缓和，很快又变了。我知道他有事，站在姨母的身边，看戏吧。
冷坚进来了，他的随身侍从也进来了，手上还拿了一大包东西。
“这就是你这些年的心血。”冷坚示意侍从把包袱扔在赵姨娘面前。
包袱应声而落，里面的东西全都散了一地。
大家都傻眼了，里面有很多的金银首饰，还有好几张一百两银的银票。
“这些？”赵姨娘已经明白过来地上这些东西从何而来了，吓得脸煞白，不住的拿手铰着锦帕，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怎么不解释解释？这些都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够你欠帐房的数目吧。或者你有别的来钱的路子？或者你打算把钱凑足了好走？”冷坚看着赵姨娘，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没，没有……”赵姨娘连忙否认，在那一大堆东西面前她想不认都不行，“我只是喜欢收藏这些，看见好就忍不住买了。没有别的意思。夫人……”赵姨娘看向姨母，希望姨母帮她说说好话。
姨母已经被气得不行了，看也不看赵姨娘一眼，起身走了。走时看了看我，又看看冷坚，她的意思我明白，无非是让我劝劝冷坚，适可而止。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收藏也不行。只能在你的月钱里拿钱来买，像这样强行去拿跟抢有什么区别？还想不承认诬赖管家。”冷坚的声音透露出他的怒气。
“大少爷，我……”
我怕赵姨娘又说出什么话来惹怒了冷坚，事情就更不好收拾了。何况我答应了姨母劝他的。
“大哥，赵姨娘已经认了那些帐了。事情到此为止吧，以后她会改了这个毛病的。这些首饰就当是填了那些亏空吧。”我转头瞪了赵姨娘一眼，她怎么这么笨啊，有这个台阶下都不顺势说两句。真是的！
我只能面对着冷坚，背对着大家狂给冷坚眨眼睛暗示他，了事算了。
赵姨娘终于会过意来，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认输了。“是呀，大少爷是我糊涂，做事没个分寸。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冷坚听了赵姨娘的话冷哼了一声，我拉着他的手，离开了。
留下了一干看热闹的下人，和狼狈的赵姨娘。
回廊处。
“你刚才拉我做什么？”冷坚显然还在生气，眼里的怒火还没有熄灭。
“姨母的要求很低，只求不要再闹出笑话了。你给赵姨娘的难堪已经够她消停一阵子了。她再过分自有姨父定断。不然人家会笑话将军府的。”我想着好半天才找着这么个理由让他消气心里觉得好受些。
“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娶这种女人。真是瞎了眼！”我知道他在说姨父，看来他对姨父这方面也颇有微词。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造孽！
“我想出去散散心，走走，看看……”我趁机浅浅的道出了我的处境，“这种事情我始终面对不了。”
冷坚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我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冒出一句：“我跟你一起走吧，正好散散心，过段时间我又该去边关复职了。”
“啊？”我没有反应过来，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可是这样不行啊？
“你跟我？怎么跟姨母说？皇上那里……”我还没有说完，冷坚已经接下去了，“我会跟娘说是带你去寻医，皇上那里也是。”
他看着我，眼里的怒火已经没有了，无数的怜爱尽在眼底，“我知道你在逃避什么，你不会连自己的亲人也会逃吧。”他话锋一转，眼里也有了笑意，“我也正好出去散散心，带你去玩些好玩的，吃些好吃的。”
冷坚的一席话令我很感动，他是真的了解我，也是真的把我当作妹妹看待的。我怎么忍心就这样抛下所有啊……
眼里的泪水泛滥成灾，心里却被无数的暖流溶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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