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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一件事的感觉是什么样呢？
愧疚，还是平淡……
事情就这么瞒了下去，没有人知道。几天后周喻楠看到Jennifer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带着口罩和墨镜匆匆的走过十字路口，
他打招呼：“嗨。”Jennifer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快步向前。大概是之前两人的关系没有那么熟，现在也没必要郑重其事的重新认识一下。彼此都是无根的浮萍，无需多言，点到即止。
于是周喻楠放下了举在空中的手，踏着雪回店里。马路上的雪水基本化了，只有道路两旁的人行道和绿化带还有着厚厚的雪，结实的和冰块一样。气温还是那么的低，怕冷的人围了围巾，穿了厚衣服。周喻楠也不例外，他穿了大衣，里面也穿了很多，裹得像是一个粽子。
没有秋天，只有冬天，季节就像是一个剧本，过度到下一个章节。所有的剧情都以一个新的角色视角展开，序幕缓缓的拉开。谁是黑桃A，谁是红星K，谁是最后的丑角王牌。无人可知。
有一条河，从遥远的地方流过来。不知道是地上的裂缝里流出的山泉，还是巍峨雪山上流下的冰水。像是记忆里的清水河，又像是在魔都看到的黄浦江。它远远地过来，气势汹汹，奔流而过。周喻楠站在远处，看着这条没有尽头的河。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白光，唯有河水漆黑如墨，堪比深邃眼眸里的黑。
当他视线转到岸边的时候，看到一大片盛开的花，鲜红色在混沌里绽放。花群中有一个女孩，长发及腰，慢慢的往河边走。
同样的长发，同样的连衣裙，盛开在大一那年的盛夏，他和她打打闹闹。如今这样的画面变得黑白没有生机，烧毁在漫天的火焰里。那个女生似曾相识，影子和岸边的女孩重叠。他的脑中闪过一张脸，带着泪水，哭泣在午夜的天台。
“顾清！你回来了！”周喻楠很激动，“我一直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不知不觉眼角流出泪水，他用袖子抹了抹。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向前，脚已经踏到河水里，盖住脚面，没过脚踝。
周喻楠着急了，他大喊，希望让顾清回头看他一眼。顾清却只是走到河里，身影单薄。他发了狂一样的吼叫，飞奔过去，脚却陷在泥地里拔不出来。在河水漫过下颌的瞬间，顾清回头看了一眼，微笑着，哭泣着，然后消失。
他蹲下身子，软软的躺下来。周围的花瓣掩盖的，都是夹杂着水草的尸骨，漆黑冰凉。周喻楠就这样的哭着，一直到嘴里发涩。
半夜他醒来，炉子早就灭了，毛毯落在地上。他坐在椅子上，一身冷汗，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条鱼。点开手机屏幕，时间是半夜两点房间里没有光线，周喻楠打开手机闪光灯穿着拖鞋踱步回卧室。
脸上泪痕没干，伸出舌头舔舔嘴角，咸涩的味道像是海水。他后仰着倒在床上，浑身乏力，又困又累，却没有一点睡意。
想起小时候的邻居家，那个和他一起玩的小妹妹搬家离开。卡车上她哭的像是一个泪人，周喻楠却倔强的抬着头看她离开。两家的家长互相摆手，告别。他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不会在别人面前软弱，他永远是他的大哥哥，永远不会在别人面前哭。
夜晚的时候他居然哭醒了，嚎啕大哭。徐文茜穿着拖鞋披着头发着急的进到他的卧室安慰他，他扑到母亲的怀里哭泣，慢慢的才睡着。后来他还是照常生活，只是少了一个人。
对门搬来一家新婚夫妻，经常吵架，摔盘子摔碗。
里面没有妹妹的说话声，只有两个人的争吵，还有其他楼层的叫骂声。
很多年过去，他忘了很多，忘了那张脸，忘了她的名字，唯一记得小时候她在冬天流鼻涕，他给她擦，有时候会弄到手上。女孩会大笑，他恨不得剁了手，虽然他没有嫌弃过她。
深刻在记忆里的那场大哭，时隔多年再次翻拍重演。只不过主角换了人，剧情还是那么俗套。周喻楠喜欢这种俗套的剧本，看多少次都是那样，想着想着红了眼。
在床上他把被子裹在身上点开手机给顾清打电话，希望可以打通。现在他知道这个时间段会打扰到他休息，可是他真的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字。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陪伴他的那个人应该是顾清，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没有人’。
电话没有通，很正常，只是听一次无法接通就会难过一次。时间久了，整个人悲观消极。
Jennifer私信他：“以后断了明面上的来往，有什么事可以私下里说。”
周喻楠说：“你相信爱情吗？”
对面回答：“你不该问一个同性恋这样的问题。相对于男女间产生的感情。我更相信肉体，它给我的感觉是真实可信的。”
“我不需要交易，我需要的是精神的交流，即使是柏拉图那样病态的恋爱。”周喻楠说。
“柏拉图的爱人们认为很美，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自/慰。”
周喻楠无言，道了晚安，蒙头睡觉。
埋着头像是故事里的鸵鸟一样，他也不是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背景，没有那么多的能力。面对不可抗拒的困难的时候，他也会逃避，做一个没有完全放弃的懦夫。
电影《耶稣受难记》里的主角耶稣可以在十字架上下来。从墓穴里获得新生，在万人抛弃他的时候，还有爱他的父，行走在天上的耶和华。周喻楠只能四面楚歌，在周围自找出路。
累了，没必要装着坚强，找个肩膀暂时依靠，然后大哭一场。虽然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可是还可以慢慢的缓过来，继续前进。低头不是放弃，懦弱不是恐惧。我们不是弓上弦，何必绷得那么紧。
大概某个冬天，经历过无数的眼泪和悲伤，我们可以相遇在街头巷尾，感谢上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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