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耳聋眼瞎
两人的对话，落入隐在花木旁的梦雪耳中。
她暗暗思忖着，芳雪刚刚说，蓉楼都帮着外人对付孙相爷。而这两天，孙相爷的下属曾在京中打着他的名义做生意的事，又被有心人提起。
如今，陈年往事被重提，怕是柴相已经布好局，开始反击了。
梦雪攥紧了拳头，反正已经是这副局面了，如今她在乎的人都不在，三人刚好都是当事人，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可以把脸皮撕破。
这样一想，她便抬脚向亭中走去。
心怀鬼胎的赵姨娘，还在打着盘算如何自救，她想等漠茶科考完，得立刻去找他商量。还有钱财，也得提前准备好。
到时候一碗蒙汗药放倒老头子，她带着孩子们就走。金家你想守就守，老娘才不奉陪。
她又看了眼垂头沉默的金老爷一眼，心里恨恨的想，都这样了，这个家不要也罢，老头子可真是对拂光院那位可真是深情。
自己辛苦付出这么多，大难临头了，居然想着拉她一起下地狱，门都没有！
“爹爹。”赵姨娘和金老爷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滚了的梦雪又滚了回来，还一副居高临下模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请恕女儿不孝。”她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了那张随身携带的纸。双手展开，直送到金老爷面前。
一旁的赵姨娘也赶紧将脑袋凑了上去。
等她看清上面的内容，脑袋嗡地一声炸了。她的五官皱在一起，摆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你从哪里弄来的？”明明已经结束了的一句话，又被她强行加了一句：“来陷害我！”
说罢，她双手如利爪，扑抢了上去。梦雪早有防备，一个轻飘飘的急转，那纸上便被她收了回去。
“老爷，您不要信她的，三姑娘，从小就狠毒，经常跟我这个姨娘过去，不知是哪个乱嚼舌根的下人，撺掇她，说芸姨娘是因为我的才惨遭横祸。我冤枉啊，老爷~”
看到那张年岁已久的纸张，以前的回忆瞬间涌进了她的脑子里，脑子混沌之下，一股脑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说了。
“姨娘，你着什么急，我又没有说什么，爹爹也没有问什么。”
梦雪把话抛给了金老爷。
“爹爹，刚才那张卖身契，是王妈妈让小芹给我的，您若不信可以把小芹叫来问一问。”
金老爷没有说话，赵姨娘却伏在他的膝头，上继续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企图激起金老爷的慈心。
“老爷，跟着您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我辛辛苦苦持家，为您生下三个孩子。您不能就凭一张捏造的纸来冤枉我啊。”
哼，可真厉害，自己把委屈的话都说完了，让别人指责你什么？
“怎么就是捏造的，姨娘是没有看到红红的官印吗？”梦雪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赵姨娘，一脸淡定。
提到了孩子，金老爷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赵姨娘：“你告诉我，孩子是不是都是我的？”赵姨娘和梦雪皆是一愣。
梦雪的嘴抽了一下，这个爹，怎么变蠢了？就算不是您的，孩子也都您养大了，况且漠茶，他也没本事生出这么大的孩子啊。
“是的，您自己的孩子，难道您还不清楚吗？我从怀上芳雪那一刻，就一直跟您在一起。不信你自己算算日子啊。”
提到孩子，赵姨娘心里更是恨，暗骂金老爷蠢货。
“而且倩雪，停儿，更是在家里才有的，难不成，我自己凭意念就能生出来孩子吗？”
金老爷看赵姨娘在孩子问题上，说得真情实意，万全没有刚才为自己辩解的狡猾。又想起她怀孕时的种种艰辛，生产时经历的危险，金老爷的心软了。
在这种时候，琉璃自己跑了，金夫人是他亲自安置的，唯独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对她已是不公。
至于出身，歌妓也好，舞女也罢，卖身契也在手里，只要没有什么麻烦事，就不必追究了罢。
“起来吧。”他抬手扶起赵姨娘。
“爹爹”一旁的梦雪急了，从她爹问起孩子的事时，她就觉得她爹心软了，没想到竟心软的如此之快。
“不必再说，将那卖身契还给你姨娘。”金老爷阴沉脸，不去看梦雪。在金家，只要是金老爷插手，就从来没有对梦雪公平过。
“她不是我姨娘！”梦雪双眼睁得大大的。泪被她用力抓在眼眶中，如一只隐忍了许久的孤兽，终于发出了怒吼。
“老，老爷，外面有个公子，说是您的故人，有要事相商。呃，老爷看，要不要请他进来？”
守门的下人虽垂首而立，却偷偷朝梦雪看了几眼。
平时一声不吭，受了欺负也吞声下咽的三姑娘，今个怎么炸毛了？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老爷都敢不敬。
“什么人都值得通报？不见。”下人的通报声，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金老爷无心再听梦雪说些什么，起身就要走。他看了眼赵姨娘：“你也回去，以后少出门，安分守己的待在家里。”
“可那公子说，是来帮老爷的。”见金老爷要走，下人赶紧将门口候着的那人，交代他的话说了出来。
毕竟，那公子出手阔绰，既拿了钱，就得把话带到。
金老爷停住了脚步。沉思一下，侧身身子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两个眼睛含泪的人，皆是不甘心地看着金老爷已不见了的身影。
突然赵姨娘利落的爬了起来，仿佛全身充满了力量，冲着梦雪一个大力，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看着金老爷离去的方向，又被下人打断，梦雪本就被重重一击。冷不防，又被赵姨娘甩过来的巴掌，扇翻在地。
她的泪再也绷不住，争先恐后地舔着她的脸。梦雪歪着头，无力地瘫软在地，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会如此偏袒赵姨娘。比起脸上的痛，更痛的是心。
难道人的心，真的会为了另一个人，达到耳聋眼瞎的地步吗？
哪怕赵姨娘亲口提到芸姨娘，爹爹都不会有一丝的疑心？此刻梦雪的心里，满是悲哀，她更为芸姨娘鸣不平。
她不甘心。这世间，纵有乌云遮日，她也要拨云见日，哪怕用她微不足道的力量，哪怕她从未做成功过任何事。
“小贱蹄子，别以为你拿着我的短处，就可以踩到我头上。你那低贱的姨娘不行，你就更不行！”
赵姨娘咬牙切齿地说着话，好似要把梦雪撕碎。
梦雪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雪，她扬起肿起来的脸，冷冷地盯着赵姨娘。
“我姨娘是被你所害，大哥哥也被你设计。你以为王妈妈既然与你决裂，会只交给我这么一个物件吗？”
风吹起她的发丝，粘在了她的嘴唇上，更是添了一抹凄厉。
“你什么意思？哼，没有证据的事，你说破了天，老爷也不会信。刚刚你拿的卖身契，可是有红的刺眼的官印呢。”
赵姨娘一脸轻蔑，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心惊胆战。
“我是金家的一个草芥，可你别忘了，大哥哥，可是我爹的心头肉。我就不信，你谋害大哥哥的事被爹爹知道，他还会继续耳聋眼瞎下去！”
她的话铮铮入耳，被踩到了七寸的赵姨娘心头一颤，嘴巴急促地往里一收一咧，露出了紧咬的银牙。
“我打死！”她气急败坏，抡起胳膊冲梦雪扑了上去。
一张恼羞成怒的脸，狰狞可怕。梦雪来不及站起，只得伸起双臂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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