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审判
手铐很轻，但此时戴在我手腕上，却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没有半点力气抬起来去捋顺脑袋上有些散乱的头发。
在被押送的路上，我始终难以接受新人类发动了进攻并且成功占领了浪花镇，那个美丽的小镇。
被罗杰称为老高的军官调给我一段视频，画面很熟悉，真是两年前我来到亚特兰蒂斯大陆时登陆的镇子，现在，它被新人类的军队包围了起来，就像个军事堡垒，令人无法靠近。
“很遗憾，这位先生，因为罗杰是我多年好友才这么对你说的，他非常地信任你，我也相信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你并不知情，不得不说，你所担任的这个职务，新人类的使者，不过是他们送到这里来的炮灰而已。如果在不久的将来新人类和旧人类全面开战，毫无疑问，你，亚当·奥古斯丁，就是人类历史上第一罪人。”高军官的每句话都像轰鸣雷霆，无情地击打着我的心脏。
他说得并没有错。
坐在我另一边的罗杰团长沉默不言，不断抽着烟，呛鼻的烟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并没有人说他什么，因为老高也在抽，当前局势，不管是谁，都会头疼不已。
新旧人类开战，竟然是我点燃了这根导a火a索……
可笑，真是可笑，我根本不是什么破冰使者，而是战争触发者……
这混账的人生！
我从高军官手里接过香烟，看了看徐徐上升的白烟，一直反对抽烟的我，此时竟有些释怀了，据说抽烟可以减压，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把它叼在嘴里，然后狠狠地抽了一口。
咳！咳！
烟味儿不仅呛鼻，抽一口更是令我难受无比，差点窒息，那些有烟瘾的人到底是怎么爱上这该死的玩意儿的。
“我讨厌香烟！”
我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将香烟丢出车窗外。
“会引起火灾的，还有，香烟很贵，你知道吗？”高军官说道。
“已经被跟在后面的车的轮胎压灭了。香烟很贵……我觉得这个笑话很冷，丝毫没有让我紧绷的心情有本分放松。”
高军官摊了摊手，耸耸肩，然后继续抽他的烟。
“我有个疑惑，”
沉默许久的罗杰突然问道，“新人类到底凭借着什么才有胆气来进攻亚特兰蒂斯大陆，他们很多东西是比我们高深不错，但没有能源的支持，那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就算拼着消耗最后的能源储备，也不会是我们旧人类的对手。孤注一掷吗？这么愚蠢的计划如果是旧人类想出来的，我丝毫不会怀疑，但他们是新人类，一个世纪以前旧人类创造了他们，现在就这点智商？”
“这个我当然不知道，我只是个军官，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元帅。”
“难道他们真的疯狂到不计后果地毁灭地球毁灭人类…”
“罗杰团长，不用说了，”我打断了罗杰的话，“战争真的爆发了，两年前成功打开这个口子的我，确实是个罪人，如果旧人类的高层真想要将我处死，我并没有怨言。”
两年前。
为了人类，为了和平，为了让地球统治权重新回到人类手中，我坚定不移地相信，只有新旧人类团结在一起，才会爆发出无比刺眼的光芒，人类的未来也必将绽放出更加美丽璀璨的希望。
新人类拥有极其先进的科技，而亚特兰蒂斯大陆又能提供给旧人类虽然总量不多却远远多于新人类总储备的能源，二者结合，才是人类真正的发展崛起趋势。
我和我的同事们都一直再为这样的目标而奋斗，甚至贡献出自己的生命。
平凡的生命，因为不平凡的事业而变得伟大光荣。
于是，我怀着满腔热血，来到亚特兰蒂斯大陆，带上我以为的新人类的‘诚意’与‘歉意’，没想到……
可是此刻，我心中的信仰，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仰，正在迅速地崩溃，粉碎，消亡。
我坚守的事业，居然是打开战争大门的敲门砖，直到被关押在光线灰暗的牢房之中，我都始终没有回过神来。
寂静无声的牢房里没有窗户，就像我此时的心情一样，压抑，惨淡，连一丝渴求温暖光芒的欲望都没有。
正好，我想静静……
彻底崩塌的人生观，在命运漩涡中竭尽全力挣扎，或者被完全吞噬，或者逃出生天……
……
被关了两天时间，伙食很差，而且一天只给两顿，不管饱，对旧人类来说，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引来了新人类的袭击，他们只要保证我不被饿死就足够了，多给一粒饭都是大发慈悲。
现在我坐在会议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没多久，议会桌就坐满了人，不过都是电子影像的，而且很明显，都做过容貌修改处理，甚至就可能只是随即生成的外貌。
需要做这样保密处理的，我想他们一定都是亚特兰蒂斯大陆上旧人类的高层领导人。
他们的称呼也很随意，从最上面开始，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一直到三十二号。
“你就是亚当·奥古斯丁？”一号问道。
我正要回答——
“明知故问，杀了他！这有什么犹豫的，要不是他，战争就不会爆发！这个新人类必须死！”二号大声喊道，虽然声音做过处理，但丝毫遮掩不住他话里的愤怒。
“附议！他死几次都不够洗刷他的罪孽！哦我的天啊，两天前我们就逮捕了他，为什么他还好端端地坐在我们面前？是谁看守的？不知道先应该把他打残只剩奄奄一息吗？我们旧人类的烈性呢？！”三号紧接着叫唤道。
四号：“我并不同意你们两人的说法，并且当初就是几个人的家族先辈提议并通过了和新人类决一死战，最后我们成了战败方，同样的悲剧，我不允许再一次发生。”
五号：“你个软蛋，当初我们早早出兵，趁着新人类忙于对付各种变异生物和极端天气，对新人类进行火速袭击，整个地球早就是我们旧人类的了，新人类早就灭绝了！我们根本不需要龟缩在亚特兰蒂斯大陆！”
六号：“没错！新人类是我们造出来的，既然不听话，就该将他们毁灭！”
七号：“你们这些战争狂，知道地球已经承受不住战争的摧残了吗，哦不对，我们的战争只不过是破坏了地球上的环境而已，如果地球有生命有意识，肯定会骂我们人类傻比，自己毁灭自己。”
八号：“现在新人类都攻进我们亚特兰蒂斯大陆了，在座的各位难道还要为了可笑的和平而退让吗？把地割给他们？不管你们商议的结果如何，我麾下的军队一定会带上最猛的火力朝新人类开火，到时候谁都别拦我！”
九号：“开战！开战！开战！”
十号：“……”
……
他们吵得很激烈，大多是关于这次新人类突袭浪花镇，旧人类内部势力很多，也比较乱，但针对这次突发事件，他们总共分为两派，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保守派和激进派，我默默听了很久，大致得出些结论，激进派占绝大多数，不过由于那个一号似乎是亚特兰蒂斯大陆最强大的势力，而他又是保守派，所以旧人类很难拿出一个一致决定来。
但他们已经在浪花镇不远处设置了密不透风的军事防御基地，将浪花镇包围，除了大海这一方向，新人类不可能再向内陆前进半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通过电子影像坐在这里不计时间吵架的原因。
至于我……
他们似乎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是死是活，根本就无关大局。
因为我这个新人类，他们也知道，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棋子而已。
“我能说句话吗？”
在他们争论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开口了，我想我必须发出自己的声音，很显然，他们大部分人都很愤怒，心气不顺，争论结束后如果看到我安然坐在那儿看他们吵架，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我身上。
审判一个新人类，相信他们会很泄愤的。
他们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纷纷发出不屑的冷哼。
我必须为自己争取生的机会，所以我不会因为他们的冷哼而停止我的发言：“我知道你们很愤怒新人类攻占亚特兰蒂斯大陆领地，对此，我，亚当·奥古斯丁，同样对新人类的这个做法感到深深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白痴。”
“这种犯贱的跪舔法没用。”
“新人类不可饶恕。”
“差点把这人忘了，什么时候处死他？我可以亲自动手吗？”
我的发言，引来的是接连不断的嘲笑声。
不过，坐在最中间的一号却抬起手点了点，示意我继续说下去，他脸上没有表情，但却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环视一周，鼓起勇气，声音提高了好几分：
“我有个提议，请将我押往浪花镇，让我和那里的新人类负责任说话，并试图劝说他们罢手道歉。”
“如果失败了，你们可以立即就地处死我。”
“或许根本不用你们动手，如果我真的只是个炮灰，新人类那边会有出色的枪手只需要一发子弹就能送我下地狱。”
“我，亚当·奥古斯丁，像傻子一样被忽悠着来到亚特兰蒂斯大陆！”
“我，亚当·奥古斯丁，原本心中怀揣着美好高尚的理想希望却只不过是成全了别人的勃勃野心！”
“我，亚当·奥古斯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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