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灯鱼人
嗷呜~~！
狼嚎呼啸，令人心神一震。
浪花镇并没有夜生活，它和新人类生活的地方一样，没有灯火通明，偶尔一两个房间亮起灯光，几分钟不到又熄灭了，估计是有人在厕所。
仅仅如此，便让我羡慕不已，新人类晚上若想上厕所，都自己点油灯蜡烛，生活水平倒退上千年。
我们有各种高科技的灯具，可就是没有能源，如今唯一能使用的就是风能、太阳能等等，但实在有限，供不应求，平民百姓根本用不起。
还好，月光很明亮，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还能看得清路，我有点后悔白天没问船长要顶帐篷来。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家每户的门都关得紧紧的，一些商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绑着铁链巨锁。
需要这样防备一个新人类？
我又不是什么变异怪兽……
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冷风吹来，我颤抖了两下，吸了吸发凉的鼻子，还是早点找到可以过夜的地方吧，山洞也好，起码不能感冒生病，这里的医院诊所也一定会像宾馆那样拒绝我。
任务失败了不要紧，但若是因为生病而导致任务失败，回去以后我一定会被我的同事们嘲笑起码三个月以上。
很快我便走出了镇子，边上有座山，山脚正好有个山洞。
这很可能是某种大型猛兽的窝儿，我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拾起石头往里面重重丢去，只要里面响起猛兽被激怒的吼叫，我便立马转身就跑。
看起来我的运气并不差，在我丢了十几块石头并且听到只有石头碰撞的声音后，确定里边并没有什么猛兽在休憩，这让长吁口气，但我还是小心翼翼，毕竟虫子啊蛇啊蝙蝠啊什么的还是要小心防范的，这些小东西更擅长杀人于无形。
于是我用竹竿和树枝树叶做了简单的长柄蒲扇，用来驱赶里边的小东西。
但还没进去，我的肩膀便被摁住了。
没这么倒霉吧？真有野熊？还在这儿守株待兔？
我心脏剧烈跳动着，全身冷汗淋漓，机械般地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个和我差不多身型的人，月光明亮，却不够我看清这个人的具体模样。
“靠！这里居然还有野人？”
我大叫一声，赶紧往后跳，然后用长柄蒲扇试图赶走对方。
可能没想到我会来这样的反应，手中长得既像扫帚也像苍蝇拍的蒲扇掀在对方脸上。
“你干什么？！”
对方怒道。
我一惊，居然是个女人。
“那个……”我尴尬不已，立马丢掉手中蒲扇，“实在不好意思，失误失误，我还以为有什么野兽袭击我呢。你好，我叫亚当·奥古斯丁，是……是个旅行者，刚来到这里，不过镇上的门都关了，找不到住处，就想着先在这个山洞过一夜再说。”
我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按照白天浪花镇居民们的表现，我若跟这姑娘说我是新人类，刚才又用蒲扇掀她脸，如果她脾气不好再加上旧人类对新人类的排斥，她很有可能立即将我就地处死。
“哦，这样啊，我叫景钰。你身上有钱吗？”姑娘问道。
“有有有。”
“只要你支付给我一千元，我就允许你在我家客厅打地铺，当然这一千元只是一个晚上的费用。”
“好的好的，我要住三个晚上。”
我取出三张一千元面值的递给她。
这个叫做景钰的姑娘很是爽快地将钞票塞进了自己口袋，然后示意我跟着她。
“你是浪花镇的居民吗？”
“不是。”
“那你家在……”
“山上。”
“有没有危险的野兽？”
在前边带路的景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我，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对我鄙视轻蔑的气息，“你一个大男人还怕野兽？”
我挺了挺胸膛，正声道：“当然不是！我只想安稳地睡个好觉，野兽什么的，我一拳就能把它打趴下。”
跟着她弯弯绕绕，我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房子。
这姑娘不会是食人族吧？将我带到深丛茂林然后把我吃掉？唔，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路上，我不着实际地瞎想着。
面前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景钰和我一起躲在大石头后。
我探出脑袋凭借着月光仔细查看四周，发现这里只不过是半山腰而已，而且大石头下方就是那个山洞。
如果景钰在这里把我给女干杀了，到时候我喊得再响，浪花镇的人也听不见，就算听见了，哦，这可是新人类的呼救惨叫声，他们一定会躲在被窝里笑开了花。
“美女呀，我卖身不卖艺，哦不对，是卖艺不卖身，也不对，我既不卖身也不卖艺，我只是个旅行者，放过我吧，浪花镇里长得比我帅身体比我壮的男人多的是，你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
“闭嘴！”
景钰冷喝道，我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些许愤怒之意，于是我立马很听话地闭嘴了，她可是我来对这里后唯一一个愿意和相处这么长时间的人，可千万不能把她惹毛了。
“看那边。”
景钰指着浪花镇的方向。
我顺着看过去，顿时一愣。
什么情况？
灯火通明，好像全镇居民都出来了，难道是在寻找我并且把我给杀了？又或者实在举行某种祈祷仪式，让上天把我这个外来者早点送走。
旧人类与新人类水火不容，他们的任何奇异举动都会引起我的遐想。
“仔细听。”
景钰再次提醒我。
啪啦啦呼啦啦……
哈啦啦唂啦啦……
唂啦啦叽啦啦……
啪啦啦呵啦啦……
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低沉绵长，甚至听得我有些头晕犯困。
咕噜~
我吞了口吞没，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你不是很厉害吗？去把它们一拳打趴下吧。”
“有本事单挑啊。”我特没底气地挑衅道，朝着那些灯火竖了竖小拇指，当然我在黑暗的半山腰上，它们是看不见也听不见我的挑衅的。
“躲起来！它们要过来了！”
景钰一把将我拉到巨石背面。
“什、什么过来了？女侠……这些不会是你养的宠物吧，你不会是想把我当作饲料推下去吧，我告诉你啊，我会拉住你和你同归于尽的。”
嘘！
景钰让我噤声。
我感到事情好像很严重，但一直搞不明白景钰到底要干什么，我已经从那些灯光中隐约可以看到那些身影了，确实是人的形状，但却有很粗大的尾巴，手脚也似乎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
那是浪花镇的方向，如果不是人类，那么，再过去可就是大海了……
我的心脏不由猛地收缩。
这些是海兽？！
怪不得浪花镇的居民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原来是为了防备夜里从大海爬出来的海兽。
可是……我又有点搞不明白了，海兽为什么不破门而入，难道仅仅关上门就可以躲开了吗？
还未思索个所以然来，海兽沉闷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我心中大呼不妙，难道它们是冲着我或者是身旁这位姑娘来的？生物变异是不错，但也不会变异得跟高科技一样可以直接锁定躲避起来的目标吧？
不能发出声音，我只能靠呼气吸气来平复紧张的心情，我转头看向景钰，却发现她非常地平静。
没多久，我都感觉不计其数的海兽爬到我的脚跟马上就要发现我了。
我碰了碰景钰，她再次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她到底想干嘛？！
听着山脚下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我真的很想起身拔腿往山顶上逃命，这是新人类面对变异生物的策略，千万不能陷入变异生物的围攻之中，否则十死无生。
不过，渐渐地，那些声音渐渐地变低了。
怎么回事？
我忽然想起山脚下那个山洞，正要开口询问。
“快！把这石头推下去！”
景钰起身推那块巨石，“愣在哪儿干嘛，快来帮忙！”
我瞬间便明白景钰要用巨石封掉那个洞口，把那些海兽都关在洞里，对于变异生物，我自然不会手软，起身去推巨石。
轰隆~
巨石滚下山腰，准确地落在洞口，将洞口完全堵住。
“快跟我来。”
景钰又按照之前的路线下山，为了节省时间，一边跑一边和我介绍这些海兽。
原来，这些海兽叫做夜灯鱼人，人类战争的产物，拥有人的体型，头上长有两个灯泡，白天能够吸收太阳能，晚上就会发出光亮。
这个季节刚好是夜灯鱼人的产卵期，它们会上岸寻找洞口安置鱼卵。
因为人类的房子很像山洞，而且房子的门就像洞口，它们自然而然会进到人类房子里产卵，在发现人类后就把人类当作抢夺卵的敌人，会毫不犹豫地将人类杀死。
一开始人们有专门设置武器来消灭这些夜灯鱼人，但这些夜灯鱼人仿佛根本杀不完，该死的，鬼知道占据70%地球表面的海洋里边到底有多少海兽；后来浪花镇的人们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在浪花镇旁边的大山挖出个山洞，里面空间很宽敞，足够夜灯鱼人产卵了，当然期间，他们家的房子必须是牢牢紧闭的，不能让夜灯鱼人把它当作山洞。
“既然有了对应之策，浪花镇的人们和夜灯鱼人之间也已经能够和谐相处，你干嘛还要做这些？”
景钰既然有了这些行动，我自然知道她是打算消灭这些海兽。
“地球陆地是平面的，而海洋是立体的，生存空间远远大于陆地的生存空间，可你想过没有，当有一天海洋的生存也被挤压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类似夜灯鱼人这样的海兽上岸寻找新的生存空间，这就好像几十年前地球人口（和谐）爆炸的时候，我们的先辈也同样派出了宇航员前往宇宙深处寻找适合人类生存的新的星球，如今人类没有了可以使用的能源，你觉得到时候人类会是成群上岸残忍嗜杀的海兽的对手吗？那些所谓高科技武器，现在都估计已经生锈了吧，我们拿什么对付这些海兽？”
“你这么做不过杯水车薪，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性命搭上去，还不如洒一瓶剧毒的药水到海里毒死它们。”
我打击道，我当然知道海洋里的海兽何其之多，就算死了一百万只甚至一千万只，用不了几个月立马就能补充回来，这山洞里的夜灯鱼人才多少，杀了跟没杀其实没区别。
景钰接下来的话，让我知道了她是个有理想有冲劲而且脑子里还有不少知识的热血年轻人，尽管她和我年纪差不多，但受过太多教育的我，心中清楚，地球与人类如今的情况，再也回不去当年的盛世了，我们不再是这颗星球上的霸主。
“剧毒的药水？哦，天真的亚当·奥古斯丁，你一定没注意上个月的新闻，现在海洋里已经出现了一种以剧毒物品为食物的海兽，越毒，它们成长得越快。还有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我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千百年前的古人便说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名言，人类正在灭绝，我们的每一点付出都是对整个人类的巨大贡献，你没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吗？奥斯特洛夫斯基这样说过，人的一生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贡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嗯嗯，你说得很好，地球上的全体人类都应该向你学习。”
我不禁白了白眼，甚是敷衍地夸赞她说道，这句夸奖还是跟我小学老师学的，不过是把‘班级里的全体同学’换成了‘地球上的全体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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