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你可知罪

自见过锦绣殇与疏离影之后，络无应整日就觉得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看什么都似有着双影，疑神疑鬼，常被他人耻笑。

        天气渐凉，落英纷飞，原想着在尚擎自不用担心四季更迭，却不料这里变换的更为急速，就像喜怒易嗔的脸孔，但却挡不住雪花飞降的事实。

        所有人的本事都相对提高了些，仙师偶然也会指点一二，只有她，像个富贵闲人，课上学的和课下看的，反反复复，却无一能用在实际上，就连自己那个被称作师父的人，也不过是整日蜷在树上发呆，兴致高了能喝喝茶告诉自己哪里错了，兴致不高，连面儿都见不到，活脱脱一具行走的尸体。

        这天还未上课，就见其他人聚在一处熙熙攘攘，她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就一个人盘腿坐在软榻上，搬出很久之前平翁让自己学习的尚擎史，一页页的翻看着，内容深奥，夹杂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事迹，平日都是问过一品言才能大致看懂，今日，就只能自己窝在那儿瞎捉摸。

        片刻后，林筱可喜上眉梢的凑过来，神秘兮兮问：“你知道今天给咱们上课的是谁么？”

        络无应正看到当年九世仙尊有一人背叛的事，听她问起，抬眼瞥着，并没有多大兴致：“不知道，谁啊？若是桑回苑师，我即刻就走！”

        自上次他把自己拽到玄祁舜面前讨说法之后，她就只能绕着他走，能避则避，本是好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办错事，加之他又是一副任谁都入不了法眼的神态，更是理也不想理。

        “你真是想多了，是歌申悦苑师！歌申悦！”她生怕络无应没听清，故意重复了一遍。

        又翻了一页，她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那又如何？”  

        “你不是孤陋寡闻，你是根本就不闻！她可是号称歌乐入心，美若天人啊，你居然一点都不好奇，我真是怀疑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

        “别提他，大好日子的！”合上书，听眼前的女子如此聒噪，看书是不行了，索性顺着她的意问道“那请教您，这位苑师可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么？或者，她究竟是美若几何呢？”

        “她啊……”

        刚说了两个字，门外响起清脆的铃音，林筱可冲她挤了个媚眼，迅速跑回自己的桌边，如神佛一般端坐于此，而聊得正欢的众人也顷刻间消散，均充满着足够的好奇心，盯着门外。

        进来的是位寻常女子，穿着浅粉色纱裙，步履平缓，络无应见过歌申悦，玄祁舜收徒当日她那句：“我不从！”可是引起不小的风波。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道：“我是苑师身边的侍从，我叫兰馨，苑师诸事繁忙，无法分身为9间苑室授课。”话刚落下，众人纷纷表现出不满的情绪，通通映在女子眼中“我的意思并不是苑师就不为众弟子授课，而是她有一方考题，哪位弟子能答出，自然就会去那里。”

        摩拳擦掌，兴致高昂，对于一位倾城女子的容貌，好奇自在情理之中，但络无应看见她时，只记住了她皱起的眉眼和狰狞的脸庞，要说倾慕或是向往，毛骨悚然更为恰当。

        一盏茶后，自尚擎云端响起一阵悠扬的曲调，络无应不善乐器，自然对此不甚了解，直觉清风雨露，好像身在一处极美的湖边，看草长莺飞，看白驹过隙。

        然而舒缓的乐曲之后，却是一阵铁骨铮铮，由慢转急，似象征了弹琴人此时的心情，紧张急促，不得已而为之，而后是一段形似小桥流水的舒缓，但络无应听着，却觉得那是靡靡之音，不甚吉利。

        一曲罢，近百余弟子无一人答出，面面相觑间，络无应轻抬袖，尴尬道：“弟子鲁莽，不知对错，可否说一下我的感受。”

        名叫兰馨的女子一直在此没有离去，她微笑道：“尽管说，苑师听得见。”

        “此曲应是苑师自己所奏，不记录在曲谱中，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时而似万马奔腾，时而似清风朗月，但我却从中，听出了……悲伤，不，应该是情伤，苑师是否因爱着一个人得不到回应而心中苦闷？”

        话刚落下，苑室的顶棚间飞下一傲视众生的女子，她着一身浅碧色的缥缈裙，全身上下无一处配饰，出水芙蓉的脸上，是喜是忧，无人参透，但仅凭一首曲子就看破了她，次女非同小可。

        “络无应，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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