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凭翁责罚

第一天上课，络无应就光荣迟到了。

        早上林筱可用尽一切法子，连扒她衣服示众都想到了，这姑娘就是不醒，还美其名曰：“我今天不去了……帮我跟苑师请个假……”

        有些人是不给点儿教训就没记性，林筱可决定抛弃她，大踏着步在廖永彦的鄙视和一稔的不解中，抬头挺胸的坐在教室里，一派和谐。

        “对不起凭翁，我迟到了！”课上一半，络无应穿着乱七八糟的仙服和身后那拖了特长的衣带，以及慌不择乱的从冥思瓶里向外掏着笨拙的竹简，额前的碎发一跳一跳，被她胡乱抚下，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

        凭翁是个年纪颇大的白胡子老头，个子又矮眼神又不好，胡子长至拖地，经常踩到而被摔，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

        “络无应是吧……”翻着点名册，凭翁凑得极近，小眼珠滴溜溜的乱转，络无应点头称是，凭翁走下，转了两转，抚着胡须一字一句道：“近日，后山落叶过多，能麻烦你去扫一扫么？”

        凭翁笑容满面，慈祥的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络无应知道这是惩罚自己，却也心甘情愿的在课结束后举着大扫帚来到了后山。

        尚擎是个难以捉摸的地方，山峰高耸入云，仙苑后侧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叶偶有飞落，垂于地面，明明可以靠仙力全权处理，却偏要当做惩罚，让这些新入门弟子作为试炼，络无应看着已经高过脚踝的落叶，难掩愤懑。

        扫了大半个山头，太阳已经照在头顶，她有些累，靠着竹子心想：我这是图什么呢？又不为了成仙，又不为了成佛……想到这儿，遥遥向远方看去，旋绛台上似有人的样子，落寞的背影，白衣随风飘扬。

        拿着扫帚，络无应决定去一探究竟。旋绛台位于后山偏东北方，从前是为了祝祷，随着仙尊越来越讨厌这样的活动而废弃，现在就是一个用来看星望月的好去处。

        尤其是它周身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底座甚是繁复，讲述了千年堕悟时期，九世仙尊和帝尊是如何掌管天地，让世间得以安宁的壮举。

        络无应探头探脑的拨开竹林，旋绛台可以自由升降，只高于地面不过三米，白衣飘飘的男子似从前一般摇着手上的蒲扇，闲适安然，还未等近前，钟离朔扬淡淡道：“出来吧。”

        她自是不愿出去，尴尬的站在原地思前想后，考虑着若是此刻离开，会不会好一丝，转身欲走。钟离朔扬嘴角微扬，袖口摆动，络无应便毫无防备的站在了旋绛台上，离他不过10公分之远。

        “我……我不是故意的……”猛的向后退着，坐在地上，双手不住的颤抖，竟不知该看向何处。他居高临下伸出自己的右手，修长白皙，胜似一件艺术品，让人不忍触摸。

        想了很久，她终究自己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想要解释，男子抽回手严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络无应盯着被留在原地的扫帚，挠着头：“我被凭翁罚了，清扫后山。”

        钟离朔扬一听，大笑起来，合上蒲扇拍着她的脑袋：“凭翁很少罚人的，你是不是剪了他的胡子？”

        “没有没有！”她慌张的摆着手“我只是迟到了而已……”

        “迟到多久？”

        “差一个钟头……下课。”

        许久没有遇到如此有趣的姑娘，他淡然的笑容，明媚的眼神，都映在此时的络无应心中，那时她就在想，日后只要有力所能及的，她都会为他付出一切，绝不辜负。

        “你这扇子真好看！”络无应小心指着他手中的蒲扇，外侧环绕一层千羽，均是用最上层的材质做成，她并不认识，只觉得那晶莹剔透的扇骨绝不是人间可有的。

        钟离朔扬将扇子递给她，示意她可以打开看看，触手生温，也并不重，握在手里竟有种安心的感觉，一页页展开，上面绘制一幅异常美丽的青山绿水，只有一个男子的背影站在船头，很是落寞，晚霞洒下，远处的山似在雾中，悠远朦胧，她指了指：“这是你画的么？”

        男子摇头：“这是我在一个崖底无意寻到的。”顿了顿“不仅不会湿，也无法写字。”

        “很漂亮。”

        这是络无应，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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