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玉离尘轻轻叩门后,便静静站在繁复华丽的房门前,等待里边人的回应。
眼前金漆蜿蜒,勾勒出皇族的高贵,脚下是金丝盘绕,一针一线绣出皇族的奢靡。
不多时房门打开,正是白天到研究院做客的那位尊贵客人。
“三殿下。”玉离尘俯首问候。
“快坐,姐。”三殿下率先坐在沙发上示意玉离尘坐下,翻开桌上倒扣的茶杯,端起茶壶给玉离尘倒了一杯水。
一杯凉水。
玉离尘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皱眉道:
“你好歹也是皇室的皇子,连一口热茶都没有吗。”她将茶杯放回杯托上。
环顾四周,房里陈设简单,除了皇宫统一的基本物件外,没有其余任何展现个人喜好的装饰品,像是暂留在这里的客人,住着一间样式统一、再普通不过的客房。
“也没有仆人,端茶倒水都要你亲自做。”
听毕,三皇子低头,双手握拳置于膝头,沉默着。
说起这位三皇子的经历,人人都会扼腕感慨。
他是无比幸运的,总能在一次次的灾难中幸免于难,却又是不幸的,他二十余年的人生中总不断地经历冷言与暴力,背叛与抛弃,不断地在悲剧中失去。才拥有鲜活的生命,给予他生命的母亲便永远地离开,永远无条件地偏袒他、保护他的大哥,也流落战场,不知所踪,成了被大家踩在脚底的一团烂泥。
少年受尽了仆人的漠视,吃尽了贵族大官们的白眼,更被那些所谓“亲人”冷嘲热讽地,磨平一颗温柔善良的心,早早窥见人性的阴暗丑陋。
“这不是更好么,没人注意到我,更方便我做自己想做的。”半晌,他好似才听见对方的话,自嘲地笑笑,回应道。
玉离尘无言,意识到或许是不该在这孩子面前说这些,并没有继续,只说道:“有事便和我说吧。什么事都可以。”
说完,玉离尘从空间纽中掏出枪,双手递出。
三皇子接过,低头看着银白枪身迸发的锐利光芒,紧紧握起,感受手//枪那刺痛皮肤的森森寒意。他再一次地沉默下来。
“好好保护自己,也别让那些人有对你不利的机会。”玉离尘起身,“我先走了。随时联络。”
“姐。”忽地他出声,叫住了已背过身意欲离开的玉离尘。
玉离尘转身看着他。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因为大哥那一句无聊的临终嘱托,才如此对他,和从前的大哥别无二样,无私地帮助他,保护他。
她会和大哥一样,把自己当作弟弟吗?
抑或是心中只把他当成累赘,表面上对待他温声细语,实际上也在唾弃着他?
但转念一想,就算如此,那又如何,那便相互利用着罢。
她利用他安慰自己,掩盖她是个胆小鬼,不敢陪哥哥去死,又不敢背负骂名,为哥哥沉冤昭雪的事实。只依靠着那一封没来由的,也不知是谁写的所谓遗书浑浑噩噩地活在这世上,不断地欺骗自己,大哥还有未放下的亲人需要她看护。
他也利用她得到自己想拥有的,知识,权力,复仇的能力和机会。
也许还会从她身上得到些亲情的温暖。
无所谓了,只要彼此互利,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其他的事情没那么重要。
他残酷地剖析着,脸上只挂了无害的微笑,轻轻地说:
“没什么,我会的,谢谢姐。”
玉离尘借着月色,快步穿梭于皇宫中,只盼着在没有引起麻烦的人注意之前,平静地离开吃人的宫殿。
但世上一切都并非能如人所愿。走到途中,忽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拦住她的去路。白底金线的锦袍彰显来人尊贵的身份,摇晃的袍角随着他的闲庭信步划出优雅的弧度。
玉离尘觉着奇怪。如此深夜依旧身着全套太子服,在皇宫的后花园里散步,是有备而来,故意为之?
她暗暗提防着。
“好久不见,玉小姐。”对面人笑着,率先打破沉寂,伸出左手,欲与玉离尘握手。
“太子殿下。”玉离尘退后一步躲开太子殿下的手,弯腰行礼,浑身上下写满冷漠疏离。
太子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脸上虚情假意的微笑也逐渐凝固,更无温度。
“夜深露重,太子殿下还是早歇息,不要伤了身体。”玉离尘起身,颔首,一直未直视太子殿下,“在下还有工作,先走一步,太子殿下勿怪。”说罢便要越过太子,快步离开。
“慢着。”太子似乎并未察觉到玉离尘迫切想要离开的意愿,笑容收起,声音拔高,缓缓地说道。
“本太子没让你走,你怎么敢?”
他边说边转身,踱至玉离尘面前,弯下腰来,玩味地看着对面那张冷硬的脸。
“好歹也是曾经要做皇子妃的人,这么不懂皇室礼数。看来我那个大哥眼光也不怎么样。”太子审视着她,满含恶意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她每一处五官,令人恶寒。
“哦,对了,”太子那一双三白眼目露凶光,面上装作如梦初醒的吃惊状,“我都忘了,那可是个卑鄙的叛国贼。看来你俩可真是王八绿豆看对眼儿了。”
“太子殿下,慎言。”玉离尘忽而抬头,挟着寒冰一般的眼神,直直望进太子眼底。
太子不禁有一瞬胆战心惊,右脚不受控地稍后撤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替他做出了不该有的反应,太子心中无名火起。
又来了,又是那种感觉。
那种看见大皇子那个蠢货的感觉。
当时他的母亲还不是皇后,他只是皇帝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在战神的阴影里苟活。好在他的父皇母后恩爱非常,父皇给了母后奢华的生活、高贵的地位,也给他铺好了前路,他成了太子,比什么大皇子更尊贵,他的未来是坐在帝位上,有数不尽的仆人服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入了皇宫,他才发现,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本应所有仆人都毕恭毕敬地对待他,可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说大皇子明显能力更强,更适合继位;本应所有大臣全力辅佐父皇钦定的太子,可他们在干什么?每天孜孜不倦地谏言,换上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大皇子做继承人。就连他的父皇母后,也让他以大皇子为榜样,好好地向大皇子学习。
每一声对大皇子的赞誉,都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插进他心头,喷发出名为妒忌的血液,留下永生无法愈合的疤。他恶毒地诅咒着,如果大皇子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好了,再也没有人拿他二人来比较,再也没有人敢说太子的不是了。
某一天,上天似乎听见了他愤怒的咆哮,他终于得偿所愿。大皇子死了,那个据说英明神武的战神,不知怎么的,就死在遥远的边境,浩瀚的宇宙里,化作了一捧微不足道的尘埃。
但他好像从未得到解脱,这位战神总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的存在,好像在嘲笑他本就该永远藏在阴影里,永远照不得阳光。
眼前女子的脸渐渐与记忆中优秀的大皇子重叠,一样一丝不苟,一样对他冷淡无情的脸,一样的年少有为,被世人称赞。
“有什么好慎言的!”太子突然暴起,用力一甩手,愤怒地吼道,“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材,背叛国家的罪人,他活该去死,活该被人民踩在脚底!”
“本太子是皇后谪出,身上流着皇帝血脉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论是谁,是人是鬼,都不可能撼动本太子的地位!”太子揪着玉离尘的衣领,将她提起,发疯似的朝她大吼,发泄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玉离尘见他神色疯狂,暗道不妙,怎的惹上了这个疯子。
她暗暗将手伸进大衣口袋,取出银色手术刀藏在手心,只泻出一道光,映在石板路上,被低头的仆人捕捉。
“殿下,该休息了。”仆人立刻上前,在二人几步开外站定,恰巧遮住了地上几束银色的亮光。仆人向太子恭敬地弯下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短暂地沉默后,太子不耐烦地皱眉,咬牙“嘁”了一声。而后扔下玉离尘,快步离开,白靴像是要踏碎这石板路,展现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太碍眼了。他这么想着,他一定,一定要除掉这个女人,让她和那个蠢货在另一个世界相聚。
太子朝着寝殿方向走去。半路忽地想起了什么,掉头向另一个方向前进。
国师府。
院内假山嶙峋,月光悠然地穿梭在青翠树间;流水潺潺,仿若也体会到了下班的愉悦,正唱着欢快悠扬的歌。
拥有一头柔顺的樱色长发,穿着一身粉色兔子睡衣,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少女正躺在沙发里拨弄着光脑,光脑上显示的内容是最近最流行的,女孩子们都爱看的爱情故事。
突然,一阵粗暴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这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
不多时,听见大门徐徐打开,二人对话声由远及近。
少女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略一思考,觉着不欲理会,便又回头沉浸在虚拟世界中去。
但这位客人的到来,使得整个国师府上下都慌慌忙忙,她手下的人并不想只让她落得清闲。
“国师大人。”一名梳起双马尾,穿着小洋裙,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打开房门,趴在门上对少女说道,“有人来拜访,是太子。哥哥去接待了。”
“啧。”少女抓了抓头发,嘟起嘴抱怨,“不去行吗?这么晚了还来,他有病啊?我小说都没看完呢!好不容易有空来看看小说”
“再说了,一来,这里只有皇帝能随意出入,他就是个太子,算什么呀?二来,你觉得他来有什么好事?肯定没有嘛,别去了,打发打发走吧。”少女顿时没了看小说的兴致,一通乱翻着小说,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毕竟是太子,您还是稍微忍忍,见一面吧。”小女孩走进房间,打开衣柜,翻出一身绣着银色花纹的黑袍,双手捧着递到国师面前。
年轻的国师只得认命地起身,但嘴上还是不停地碎碎念:“你知道那情节有多精彩吗,男女主误会马上就要解开了!真是,在搞什么,我一定要做法让那个太子倒霉三天!”
长发束起,披上黑袍,戴上兜帽,脸上覆着银面具,国师踏出房门。再没有了方才的活泼烂漫,周身散发着清冷出尘的气质。她悠悠走向会客厅,方才的小女孩跟在身后。
国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次会客,都在特定的会客厅内,与客人隔一道帘交谈,即使来人是尊贵的皇室成员也不例外。
“国师。”会客厅内的太子见国师身影出现在帘后,放下茶杯,起身迎接。
国师掩在面具下的碧绿眼眸瞥了瞥来人,没有应答,于主位上落座。
“深夜前来,何事。”与方才活力满满的少女音不同,此时国师开口,语调平平,声音雌雄莫辨,颇有圣洁与不可亵渎之感。
“此次来是想问问国师,有没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一个人的魔法?”太子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你还好意思问啊!我现在就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你!
纱帘后,面具下,国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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