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公主的亲人
长阳宫。
正是用午饭之时，偏殿内红木桌上已然摆满了整整一桌子的膳食。
然这些被精心准备的膳食却无人问津，其中大多数已然凉透了，只剩下里头两道暖锅子若有若无地冒着几缕热气。
便是玉盘珍馐，此刻冷透了也是毫无价值的。
长阳宫的主人颖嘉也并未在饭桌前坐着，反而是于另一边抱着正嚎哭不止的康宁公主，却是全然不知怎么才好。
康宁公主已然到此处两天了。自然，也是哭闹了两天。
颖嘉实在疲惫，然而却丝毫不敢放松，只得好声气地尽量安抚着公主。
“我要母妃！我不要在这儿……”康宁一反在长街上初见颖嘉之时的大方从容，自从搬到这里便是没有一刻宁静过。
不过好在康宁胆子小，也算是懂事，并没有将长阳宫给打翻个底朝天，也不敢说颖嘉的坏话，只是自己哭着。
“我要见母妃！我要见父皇！”康宁哭的整张脸都有些浮肿脸了，却依旧是喃喃这几句话。
整个长阳宫都无人能劝说的动康宁，颖嘉还算是好些，好歹康宁还让她触碰；至于旁的宫人内监，便是稍微碰一碰她都要死要活的，哭声能立时高出十倍不止。
“这孩子……”
见康宁哭累了，颖嘉便是将其放在榻上为其盖上被子，嘱咐着公主的乳母柴氏道：“本宫实在是没法子了，还得劳烦你看住她，若能劝些她吃些东西便是更好了。”
颖嘉苦笑着：“这些日子都让尚食局把各色膳食呈了个遍，也不见公主有什么胃口。”
柴娘子忙地谦谨应下：“是，奴婢定尽力劝说公主。”
“娘娘，太子妃娘娘来访。”
“快请进来。”颖嘉一听是纾甯，本能地挪起脚步便要往外走去，忽地又想到公主，便又回身嘱咐了柴娘子几句。
“娘娘放心，您先去歇息罢。”
颖嘉点点头，便也赶紧着往正殿走了去。
一见纾甯，颖嘉便是直摇头苦笑：“这可真是个好差事！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养个孩子是这般难的事情！况且这孩子都九岁了，最是爱哭的年纪，这哭了两日，直哭的我脑仁儿疼。”
“陛下是放心姐姐，才让姐姐抚养公主的。不过……”纾甯意味深长地一笑：“自然了，这其中还有潘姐姐出的一份力气。”
这事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沈贵人“冲撞”潘颂之后皇帝便赶紧去看望了潘颂，只过了一夜，便是传旨降沈氏为贵人，又命公主迁居长阳宫抚养。
自然只有潘颂的一番作为才能如此。
“我也是实在未有想到陛下会这般听从颂儿的话。唉……”颖嘉颇为抑郁：“其实我知道，颂儿这是担心我将来没有孩子傍身，便给我弄了个孩子。”
“是啊，反正沈贵人注定是要死的。”纾甯不咸不淡地道。
宫中生死，看多了便也淡然了，便是连着潘颂这般平静宁和之人如今也不会再多惊奇几分，最多是显露几缕同情：“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沈贵人从来不算盛宠，依靠着肃妃才能有今日，如今……”
话不用说的太满，反正姐妹之间彼此都是知道的。
“是她自己命不好，咱们也只能看戏。”纾甯无奈地一摇头：“只是康宁公主这般不安定，姐姐可想好了怎么办了么？”
“谁离了自己生母能安定的下来？更何况是这么点的孩子，便是再多闹些也是应当的。只我没带过孩子，还真是不知怎么办了。”颖嘉语中多了几分嘲讽：“陛下，是真凉薄啊。”
这话，便是将照顾孩子的疲乏全然归结到皇帝身上了。
“姐姐实在是辛苦了。”纾甯由着颖嘉搀扶坐下，对着颖嘉道。
“是辛苦。说实在的，到底是别人的孩子，平日里见面觉得可爱倒也罢了，如今养在自己身边，只是觉得闹腾。”颖嘉越说，面色便是越发冷漠。
纾甯看着颖嘉这般冷漠高傲的模样，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颖嘉目及纾甯笑容，眉眼一凛，“你可别说，你来就是为着笑话我的！”
“自然不是了！”纾甯瞬时委屈起来，旋即又是慧黠一笑：“只看姐姐愿不愿意听便是了。”
颖嘉嗔道：“你说都不愿意说，我又该怎么听？可快些罢，别跟我卖关子了！”
纾甯忙地点头道：“我这便说还不行么？”
旋即便是神色严肃方正了几分，对着颖嘉道：“姐姐，既然公主不听话，便也不用费心教养了。寻个傅母来也就是了。”
颖嘉甚为不解：“这又是什么胡话？公主身边不是已经有柴娘子么？”
“柴娘子只是乳母，况且……又是外人，公主换了个地方，身边该有最亲近的人才是呀。”纾甯轻轻一笑，语中只是波澜不惊。
其实自己真的不大关心公主如何，毕竟自己的关爱有限，只能分给需要关爱的人，譬如林樘，譬如颖嘉与潘颂，譬如金氏。
旁的，或许仁和对自己性子，便也愿意多关爱仁和一些。至于眼前的康宁公主，沈氏的孩子，自己顶多能做到不迁怒，要是真的一瞬间便关爱有加，实在不可能了。
“亲人……”颖嘉思索半晌，这才回过味来：“是呀，若是求个亲人来，若是连亲人都照顾不好公主，我照顾不好自然是情有可原。”
若是那“亲人”照顾好了，却也只是颖嘉这个养母体恤孩子，真心疼爱，懂得孩子想要什么。
“只是姐姐便没有想过，要个自己的孩子么？”纾甯未免有些担心，“康宁公主虽好，如今却也记事了。其实姐姐还年轻，若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到底体贴些。”
“从前倒是想的。如今……”颖嘉摇头道：“如今却是一点儿都不想了。本来陛下来我这里便少，来了我也不愿意伺候，如何能有孩子了。”
她面色平静冷淡，只是却有一瞬间的嫌弃划过，被纾甯不经意间捕捉于眼底。
纾甯唇角微微一动，旋即便是依赖地靠在颖嘉身上，“好姐姐，你不愿意也就罢了，反正你只消护好我便成了。”纾甯笑嘻嘻地道。
“呸！”颖嘉嫌弃啐道：“你这妮子，是越发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本来便不是外人，又为何要当自己是外人呢？”纾甯嬉皮笑脸地道。
“拿你没办法……”
……
第二日，颖嘉便难得的去了乾元宫求见皇帝，声泪俱下的对着皇帝请罪，只说照顾不好公主，请求皇帝恕罪。
颖嘉对着皇帝淡淡的有好一阵了，平日里都大主动见皇帝，今日这般娇弱模样便更是难得。落在皇帝眼中则更是佳人主动靠近服软，又如何能有责怪之意？
不仅不怪，反而还会夸赞几句，“原是爱妃辛苦，朕与你一同去看看康宁罢。”
颖嘉则是表现出感动的无以复加之状，“多谢陛下！想来有父皇在，公主也定会好些。”
帝妃二人一齐去了长阳宫，却见着公主已然哭闹累了睡了，颖嘉不由得蹙眉担忧道：“公主骤离了生母哭闹的紧，这些日子更是连饭都不肯好好吃。长此以往可怎么好？”
佳人于眼前服软示好，自然不会是佳人的错处。况且公主的生母为沈贵人，因母伤女，本就是寻常事情，自然更是满口对于公主的埋怨、对颖嘉的心疼。
“陛下，臣妾倒有个法子，就是不知能否管用了。”
“你说。”
“臣妾想着，公主换了地方难受，要不请个从前的亲人在身边也是好的。自然，沈贵人冒犯陛下是万万不能的。可沈淑女却是公主的表姐，这姊妹之间本就是亲人，又相处了这么久，想来沈淑女也能劝的动公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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