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要当副主任
秦昊主动提出要承担一些更重要的工作，不再当乡大院里的懒散闲人。这让贾群民大为欣慰，心说这小子终于算是开了窍了，自己这一番苦心终于没有白费。依这家伙的聪明，只要肯下力气，不出几年，必然会出人头地，别的不敢说，当个副乡长什么的，还是很有把握的。
当然，这个结果的前提条件，是贾群民的倾力栽培。官场就是这样，没有一位大力相助的伯乐，赤手空拳就想打出一片天下，几乎是游戏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别人愿意扶持你，有时是受了某种利益交换，有时是出于找一个得力助手的考虑，有时则是埃完全出于爱才之心。
虽然第三种情况相当之小，但秦昊就幸运地遇到了一次，贾群民这回是真想帮他。因为贾群民看出来了，这个以前闷声不响的年轻人，脑子里有想法，手上有手段，关键时候不留情面，是块好材料。
还有一点，秦昊身上透着一种神秘的气质，让贾群民一直看不透，这让他十分好奇。
不过秦昊后面的话却让贾群民大为鄙视，他一口茶差点没喷到桌子上，放下水杯，冲着秦昊瞪起了眼睛。
“你小子有病吧，好好的乡党政办公室主任不干，当什么副主任？我告诉你，这不是讲风格讲谦让的地方，要学书本上那种谦谦君子的话，你还是早点滚回家去，别在这让老子生气！”
秦昊很满意贾群民的吹胡子瞪眼，心里甚至有些小小的温暖。能摆出这种姿态和自己交心交底，也不枉自己舍身相救一回。
“领导，你别急嘛，听我说，主任和副主任，只是一个名分，该干什么，我自然会干好的，不会因为顶了个副字就往后缩脖子。党政办主任的差事，您还是交给席心比较合适，反正她也准备继续留下来，你总不能还让人家干一个乡妇联主席的虚活，这样对市领导也不好交代。”
贾群民指着秦昊苦笑，坐回椅子，摸着茶杯道：“这话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奇怪，你这是真在讲风格，还是有别的想法？”
秦昊没好气的说：“书记，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为领导分忧是办公室副主任的份内事，怎么一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于是秦副主任就这么光荣地走马上任了。席心在听了秦昊的一番长篇大论后，出奇地收回了到市里大机关工作的想法，把收拾好的行李重新放回宿舍，让准备来接他的母亲摇头叹息不已。得知贾群民要自己当办公室主任，席心的脑袋顿时摇成了波浪鼓。
贾群民无奈，只好把眼光投向秦昊，下巴一点，意思是：“你来吧！”
在费了又一阵嘴皮子后，席心终于勉强同意，先试试干几天，不行的话请贾书记立即换人，千万不要因此耽误工作。
“不愧是领导的子女，瞧人家这话说的，啧啧。”看着席心离开，秦昊点头称赞。
没等贾群民回话，秦昊提出了自己上任以来的第一个要求：“书记，办公室的工作条件实在是有点太寒碜了，能不能申请点经费，给我们配台好点的电脑？”
……
坐在办公室一角的电脑桌前，按下粗笨机箱上的开机键，一阵拖拉机似的轰鸣立刻从角落里传来，中间还夹杂着散热风扇因为润滑不足而造成的“吱吱”声音。秦昊看着缓慢的系统载入进度条，长长呼出一口气。
之所以到乡办公室工作，就是因为这里有一台全乡大院里唯一的电脑，而且还连了网，虽然网速慢的像头七老八十的病牛，但在这个年代，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年代，乡里的电脑还只是用来打字的。领导开会用的讲话稿，全部是手写版本，秘书写好后工工整整地抄写一份，领导有什么改动直接在上边写写划划，然后打回来再重新抄写，费的力气不小。给村里发的一些宣传材料则是用铁笔在蜡纸上刻好，再用手摇式油印机印出来，字迹模糊不说，一个字刻错了，全篇都要重新来过。
电脑的事贾群民答应了，但却不是买全新的，而是把中央处理器、内存条、硬盘等关键部件更换升级一下，至于键盘鼠标和显示器，不在考虑范围内。秦昊很是无奈，但这个似乎已经很不错，和乡财政所管大院后勤的同事说了一声，这两天电脑店的维修人员就会来给装配件，鸟枪换炮的感觉。
打开网页试了试速度，慢的真够可以，网易的页面要两分钟左右才能完整显示出来。想想曾经秒开的网页，秦昊不禁泪流满面。不过这慢有慢的好处，生活嘛，重在过程，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享受。
乡办公室一共三个人，席心、秦昊，另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大姐兼着政府统计，负责每月向县统计局上报全乡工农业总产值、企业增加值、利税收入等等，好几张报表，密密麻麻的表格，数字之间的关系乱七八糟，秦昊看着就头大。
办公室的活很杂，给书记乡长分发报纸，传达上级文件、电话精神，传阅县里下发的各类文件，上报各种文字材料和数据，协调机关运转，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秦昊都不憷，他最怕的是接待，也就是陪酒。
陪酒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秦昊深深地为那些奋战在乡镇酒桌一线的办公室同仁们感到敬佩。
乡镇处于最基层，县直部门随便下来个小科长，乡里就得好酒好菜伺候着。当然，这好酒好菜是相对而言，基层条件有限，什么样的人什么待遇，一般的机关来人，就上一般的酒菜，重要单位或者重要领导，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好置办。
要喝酒就自然要有人做陪，无论别人参加与否，秦昊这类乡办公室服务人员的角色是一定跑不了的。别人可以坐在那里四平八稳的喝酒吃菜，搞服务的不行，得拿着酒瓶满桌转悠着倒酒，哪位大爷杯里没酒都不行。遇到好说话的，杯子一递倒下去完事，遇到挑剌儿的，捂着杯口死不松手，还得笑脸相劝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方能继续这项光荣的任务。好不容易倒完了回到自己座位上，想拿起筷子夹口菜，领导发话了：“那个小什么，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过来，给县领导挨个敬杯酒，想进步不啦？”
秦昊听说过一个真实的故事，县财政局的领导到某乡调研指导工作，席间谈到财政资金分配问题，乡长就赔着笑脸央求局领导给乡里多下拨一点。局领导也挺实在，指了指面前的酒杯说了一句，一杯酒十万元。乡长一咬牙，拿过一瓶酒来，自斟自饮连干了十杯，足足一斤半白酒。局领导挑大指赞叹，第二天这一百万资金就打到了乡财政的帐上，但这位乡长也因为过量饮酒胃穿孔而住进了医院，最后切除了大半个胃，生龙活虎的一个人转眼成了病秧子。
所以秦昊对这类事是深恶痛绝，遇到这种场合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想想十几年后最高层就要下达最严格的规定，工作期间不准饮酒，秦昊暗暗祈祷这个英明的决定早一点制定出来，解救千千万万在酒场上奋斗的可怜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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