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赖着不走
卫杞瞅着他身后背着的那个包袱，道：“你刻字刻得怎么样？可有带来？”
“带了，带了！”马赛连忙接话道，说着赶忙从包里掏出了自己曾刻过的印章，递给卫杞。
卫杞接过来一看，见马赛刻的是一个篆体的“庄”字，线条浑厚清晰，雍容华美，功力却是不错，这水准倒很符合活字的刻字标准。
这时，冯世基也凑了过来，探头看了看那印章，赞道：“嗯，好字，好章！”
卫杞偏头瞅了瞅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也懂行情？”
冯世基讪讪地笑了笑。
卫杞心下已有了打算，本来迟疑也只是要给马赛一点教训。
卫杞装模作样的琢磨了半天，然后才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好吧，本公子既然开了这个口，也不想做无信之人，这样吧，从今往后我给你安排一个事，你踏踏实实做了，我们按量给你抵学费！”
“好的，谢谢二公子！”马赛开心地向卫杞行了一个礼，见卫杞不停地盯着那篆刻看，便小声问道：“二公子可是让我做这篆刻之事？”
“差不多吧！”卫杞随口回道，说完又吩咐身旁的小六道：“你把这位马公子带下去，跟全叔说一声，安排他来刻木活字。”
“是！”小六应了一声。然后带着马赛欢天喜地地报了名然后进了书院。
冯世基望了望刺眼的日头，见卫杞额头已经渗出了丝丝细汗，遂谦和问道：“二公子，已是午时了，这会学生也都散去了，二公子还是歇息会去用膳吧。”
“嗯嗯，正是，这肚皮空空如也！”卫杞摸了摸肚子，笑道：“冯兄，走一起去吧！”
卫杞正迈了两步，却见小五快步走向前，指着两个大步阔来的人喝道：“你们俩怎么还没下山去？说了让你们走，还不快走！”
卫杞皱了皱眉头，闻声看去，见两个壮实的少年在跟小五理论什么，卫杞看了看二人，似乎有点印象。
“为什么不让我们俩报名？”
“今天不让我们报名我们就不走。”
“对，是的！”
两个人叽叽喳喳，信誓旦旦地在跟小五理论。
“到底是谁不让我们俩报名的？说出来，某要去理论一番！”其中一个着棕色劲装的男子，凶狠狠地说道。
“我！”
卫杞负手往前踱了两步，目光清冷，沉声道。
“你是谁？”那劲装男子挑眉问道，只见他身长七尺，脸颊布满横肉，眉粗目深，一副凶狠的样子。
卫杞冷冷瞧了他一眼，看了他半晌，直到把他看的脸皮发麻，方开口：“在下卫杞，忝为西山书院学正，见尔等在书院门口拳脚相争，不成规矩，遂不准入学！”
西山书院建成之时，秦州老百姓几乎都闻卫杞之名，但凡来南河求学的外地人在南河住了几日后，定会知道这西山书院乃卫太公卫堇年与他的曾孙卫二公子所创。
因此，卫杞报出名号时，这粗眉汉子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脸色已无先前那等嚣张跋扈，黝黑的脸皮讪讪地抽了抽，心里约莫有些不好意思了，然后稍稍拱手道：“那个…卫二公子，某先前确实与这位贤弟有些争执，可…我们不打不相识，上午您遣那小哥斥责我二人后，我二人便坐在书院门口不肯走，然后也算化干戈为玉帛。”
卫杞突然觉得好笑，“你们俩化不化玉帛的，不关我的事，可你二人在我书院石柱门口大打出手，实在有损我书院名声，如若收了你二人，岂不天下人皆以为西山书院收纳无规矩之辈，今后书院还怎么管理？”
“这…..”那粗眉汉子看看卫杞，又看看跟他同来的那个矮他半个头的少年，他蹙眉吞了一口气，接着道：“就算怪也不能怪我，后边那么多人爬上来，谁叫这小子站在门口堵着路不走，所以我不小心踩了他脚后跟…”
“薛兄，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在下之所以驻足，乃是见书院门联气象万千，遂观赏片刻，薛兄踩我脚后跟不说，还推了我一把，但凡是个汉子，都会踢回去，卫二公子，你说呢？”那一身玄衫的少年说完朝着卫杞拱了拱手。
卫杞就差点头说好了，只是话到了嘴边，又打住了，这娃莫非要套自己话呢！
卫杞默不作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一袭玄衫，目光朗朗，年纪不过十几岁，不卑不亢，却自有一番沉着的风采。
好气度！卫杞暗道。
“请问二位是何方人士？”卫杞淡淡问道。
“哦，某祖籍河东汾阴，家父赴兰州金城就任，遂某自金城而来…”
卫杞蹙了蹙眉，琢磨着，姓薛？来自金城？这经历好像有点熟悉。
“敢问足下姓名是？”
“某姓薛，单名一个‘举’字！”
“…薛…薛举啊..”卫杞呆掉了，眼前这位粗莽汉子难道是隋末英雄薛举吗？
卫杞竭尽全力装作没被他吓到，然后将眼神瞥向剩下那少年。
少年见卫杞一副古怪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回道：“在下李靖，是雍州三原人，自京城而来！”
李靖！
“呵呵…”卫杞干笑了一声。
原来是他们两个，这碰到一块了能不打起来吗？男人打架要理由吗？看你不爽就要打！要是他，被薛举踩了一脚，自然爷是要还回去的。
再加之薛举可是乱世枭雄，还曾自立为帝，李靖是个名垂千古的骁勇大将，要论德行自然是更推李靖。这薛举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小子。
薛举见卫杞那要笑不笑的样子，便觉不爽，不耐烦地问道：“卫二公子，日头这么大，咱几个也都饿着肚子，你看让我们入学报个名，我请兄弟几个去山下酒楼吃饭，酒菜管饱！嘿嘿！”薛举笑了起来。
“别兄弟兄弟的，我们家公子跟你兄弟？”小五冷哼了一声，猝了薛举一口。
“你….”薛举被博了个没脸，脸色立即黑了。
“小五，不得无礼！”卫杞斥责道，
卫杞说完又瞅向李靖和薛举，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不深不浅，道：“二位，我卫杞既然在早晨开了这个口，也不是那么容易便收回的，看在二位等了一上午诚意求学的份上，请二位给卫杞一个理由，说服我了，就让你们入学！”
“这….”薛举与李靖对视了一眼，纷纷又沉思起来，思量对策。
李靖思索片刻后，笑着说道：“明辨是非原有因，赏罚对错自成道。”
卫杞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原来李靖这话里是告诉自己，这错原在薛举，应该辨别对错，不可一概而论。
薛举见卫杞笑得大声，心里一下着急了，这李靖看着一结实莽汉，居然也文绉绉的。薛举顿时不高兴起来，“卫二公子，我没李靖这小子狡猾，你说吧，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放我入学！”薛举干脆投降，反正今个儿来了，是绝对不会走的。
薛举说完翻着鼻孔仰头看天，那模样就在告诉卫杞：不许拒绝我，我赖着不走了！
卫杞不禁无语了，怎么刚刚一个马赛死皮懒脸不肯走，现在又来了一个。
一旁默默不语的冯世基这时也忍不住笑了，想来他也明白了卫杞的心情。
“咳咳..”卫杞清了清嗓子，摸了下额头的汗，然后对薛举懒懒道：“你给我围着校场跑二十个圈，跑完交钱入学！”
“二十个圈？”这是什么惩罚方式？打我几棍骂我几句不成？薛举表示不懂。
“二公子，我会射箭，会骑马，你换个惩罚行不？跑圈？这还是头一次听说啊？”薛举挣扎道，
“请问你来了西山书院，哪件事不是头一次听说？”卫杞歪着头不耐烦道，
“额….”好像也是！
薛举耷拉着脑袋，任命地开始往校场边上走去。
“小五，你给我督视他！”说完，卫杞对着李靖和冯世基说道：“哈哈，李兄，冯兄，二人随我一道去后院的食堂，尝尝我们卫家厨子的绝活！”
“哈哈，多谢二公子！”李靖连忙行礼，卫杞这么一说，无疑是接纳他了，而且还相邀他一起用膳，李靖本是爽快的关中汉子，也与卫杞年纪相仿，心中对卫杞总有佩服之意，卫杞如此相待，李靖自然欣然应允。
薛举走了几步看见卫杞一行人往书院里头走去，连忙扯着嗓子大喊，“喂，你们去哪，等我啊！”
卫杞几人立即哈哈大笑，卫杞朝他摆摆手，“薛兄，跑完来食堂找我们！”
“……”
薛举小朋友哭丧着一张脸，无比崩溃，只能顶着大太阳，垂头丧气地跑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叨叨，
“怎么不踢老子屁股几下？打一架也是可以的！再不济来老子胸脯捶几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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