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十三块
郑智化有首歌叫做三十三块，唱的是一个赌徒，其中有这么几句歌词：
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块，其他的钱都落入别人口袋。
也许是上天故意安排，也许是手气实在太坏……
与这个赌徒相比，刑天高的手气要更坏，人家口袋里至少还有三十三块，而他的口袋，比他的脸还要干净，连一个钢镚都没有，经过一天半夜的酣战，他刚到手的两百万酣畅淋漓地进入了别人的口袋。
夜已经深了，街灯虽然仍然明亮，但在刑天高的眼睛里，这点光亮跟黑暗没什么区别，此时的他双目无光，神情黯淡，佝偻着腰，就像刚刚从泥土里钻出来一样。
这时，忽然有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刑天高抬眼一看，一个高瘦的中年，一个满身肥肉的胖子，看他们的神情，还以为是拦路打劫的，苦笑一声道：“两位兄弟，你们要是想打劫的话，可能找错人了，我全身上下就只剩身上穿的衣服了，你们要是要的话，那就拿去。”
这两位正是一直盯着他的三胖和老管。
老管淡淡一笑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聊。”
刑天高颓丧地道：“绑架我？那你们还得管我饭呢。”
“没问题。”三胖一搂刑天高的肩膀，“其实我们是来找你谈生意的，走吧。”
七拐八绕地进了一所民房，老管让三胖给刑天高泡了碗泡面，刑天高饿坏了，吃得嘎嘎香，连汤都给喝了个一干二净，这才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吧？那咱们谈正事。”老管拿出欠条道，“你欠宋兴发的钱现在转到我们哥俩这儿了，说说吧，这钱你怎么还。”
刑天高愣了一下，他算是明白了，这是专业催债的，倒也不怕了，反正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两手一摊道：“我不是不想还，可我现在没钱还。”
“你特么有钱赌，没钱还债是吧？”干起正事来，三胖居然不结巴了，拍了拍刑天高的老脸道，“你觉得我们就没办法？”
刑天高苦笑道：“赌钱不就是为了搏一把吗，万一赢了，连本带利的我就都还了，可惜我运气不好。”
老管面无表情道：“我听宋兴发说过，能上的手段都上过了，也没能榨出你一分钱来。”
刑天高又是一声苦笑：“我不是有钱不还，是确实还不上。”
老管上下打量了刑天高一阵子，道：“其实你欠的也不多，三百个，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大，两个肾能值六十万，心脏、肝、肺加起来也能值个四五十万，再加上手脚、眼角膜、卵子还有血什么的，七七八八也能凑个小两百，剩下的就当我们倒霉了。”
刑天高呆了一下，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别想唬我。”
老管阴森森地笑了一声，道：“胖子，他不信怎么办？”
“那就给他先放放血，让他知道咱们不是开玩笑。”三胖拿出一盘胶带，把刑天高的嘴给封住了，跟着手腕一翻，亮出了在肉摊上顺来的一把剔骨刀，灯下，刀光闪动，就见三胖手起刀落，一刀就捅在了刑天高的大腿上，血顿时就喷了出来。
刑天高当场就叫了出来，只是他的嘴被胶带封上了，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喉咙里嗯嗯闷响，脑门上的汗珠都滚了下来。
“别把他弄列经了，还等着活体器官摘除呢。”老管拿了早已备好的药物和纱布为刑天高止血，嘴里也不停，埋怨道，“胖子，下次下刀看清楚点，差点就干大动脉上了，这人要是死了，就不值钱了。”
三胖不服气地道：“我又不是医生，下刀哪能那么准。”
“行了，联系一下车子，咱们连夜把人运走。”
三胖抗议道：“这钱也不够啊。反正做一个是做，做两个也是做，他不是有老婆孩子吗，加上他们，应该不止三百个了。”
老管吃惊道：“胖子，你太无耻了，江湖事江湖了，怎么能祸及家人？”
“又不是我家人，关我屌事。”三胖拿毛巾擦了擦剔骨刀，拍了拍刑天高焦黄的脸，“你一个人走太孤单了，我心疼你，把你老婆孩子带上，让你们一家团圆。”
刑天高的胆都快吓破了，喉咙里呜咽不停，老管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刑天高拼命点头。
老管撕开胶带，刑天高张大嘴喘了几口粗气，这才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们。”
老管似笑非笑道：“你一个月就有钱了？你觉得我信吗？”
“大哥，我说的是真的，我在开发区有一块地，正在跟县政府谈价格，最多一个月，我就能拿到钱。”
老管翻着死鱼般的眼睛瞅着刑天高：“你看看我们哥俩，饿得前心贴后背，最后一碗泡面还喂了你，你让我们等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们怎么熬？”
刑天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道：“两位大哥，求求你们了，再宽限我一个月。”
“我知道你那块地，是叫飞达眼镜厂吧？一个月我肯定等不起，不如这样，你把地转让给我，咱们就两清。”三胖反握着剔骨刀，拉过一张方凳坐到了刑天高的面前。
刑天高猛地一愣，失声道：“你们不是来要钱的，你们要的是那块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管呵呵一笑，摸着鼻子道：“被你看透了，那就尴尬了，有时候做人也不能太聪明，现在你知道了，那就只能翻脸了。我们是什么人，你就别多问了，我就问你一句，地，你给还是不给？”
刑天高咬着牙道：“那块地值两千多万，你三百万就想拿走？”
“老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懂的吧？”老管文绉绉地道，“盯上你这块地的人可不少，你护得住吗？”
“那是我的事，想要我的地，门都没有。”
“看来你是要钱不要命啊。胖子，该你上场秀秀刀法了，给我们刑总长长记性。”老管淡淡道，“瞄准点，别嗞的到处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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