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罗娘子
果然，方熠一走出这酒楼，便看到了一个娘子，旁边陪伴着狼王。看来这就是他的娘亲了，还活着，只不过疯了。
方熠去看见他的娘亲，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但是现在她和狼王共处，却未梳妆打扮。
她坐在酒馆后院的梨花树下喃喃私语，似是在与人洽谈。而狼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而当方熠走近她时，她便突然大叫起来，然后围着杏花树转；又一会儿，她一直不停地扇自己耳光，说着自己错了，不会再犯了。
方熠问狼王她怎么了，他说：“是我辜负了罗娘子。”
十五年前，一只小狼妖在山林间游戏，偶遇了罗娘子。
那时的罗娘子也才及笄之年，来这山林间的寺庙祈福，也求姻缘。
但是在这个人与妖互相仇恨的世间，那只狼妖化作了人形，混入了人群，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带走了罗娘子。
可想而知，当时的罗娘子得有多么害怕与恐惧。
罗娘子被关在了山林间的狼族据点，当时沈晓刚好在那里处理事务，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当时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娘子怎生得这样娇弱，好像我们吓她一次，她就能神形俱灭一般。”狼王温柔地看着罗娘子的脸，说着。
那狼妖告诉她，只要她听话，好好地在这里弹琴，过了十二个时辰，就把她送回家。否则，她就得死。
罗娘子很害怕。
“我看到了，她害怕地嘴唇在发抖，手却很稳，她把每一首曲子都完美地弹出来了。我当时就很敬佩这人类小娘子的勇气与沉稳。”
直到罗娘子被送回去的那日，罗娘子都不知道有一位叫沈晓的狼王已经心慕于她了。
罗娘子回家后的第一个冬季，十分的寒冷，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
罗娘子在自家院中弹琴，却听见了墙外隐隐传来的笛声。
两种乐音相映成趣，从此之后，每天两人都一起弹唱，渐渐地，两人也成为了彼此从未见面的心上人。
后来，罗娘子的家人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当日，罗娘子便未曾赴约。后来的每一天，她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我再遇见她，是她上花轿，出嫁的那一天。她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但是不是我的新娘。从那一刻起，我就错了。”
“我把新郎打死了。”
“我扮作了新郎的模样。”
“我与她洞房花烛夜。”
“我对她用了强，对这么一位温柔善良的小女子用了强。”说着，这位狼王落下了眼泪。
“后来的每一天，她都不开心。她的心里有人，她爱别人。我问她爱的人是谁？”
“她不告诉我，你知道吗？”
“我问她，从何时开始的？”
“她说，从两年前。”
“啊两年前，她还不认识我。若她说是一年前，我还能欺骗自己他爱我，爱沈晓。”
“但是但是不爱我。你明白吗？她不爱我。我每日与她吟诗赴会，谈天说地，幻想未来。但是她她不爱我。”
狼王哽咽了。方熠能感受到他的悲痛欲绝，但是她无法安慰他，因为这一定是他误会了。而且，方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撕心裂肺的伤痛，她所经历过的，只是睡觉吗、发呆、幻想。
后来，他发现罗娘子总是在写信，信的开头总是：好久不见。信的内容总是：和你一起的日子我很快乐。
“于是你就做出了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是吗？”方熠蹲在那女子面前，看着她，那女子也盯着方熠看。
“是的。”沈晓承认了，也沉默了。
“……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急性子，蛮不讲理，从不听人解释。”
“我把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杀了个干净，一个不剩。我把每个人的尸体都堆放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那一天，罗娘子出门时，发现自己门口渗出来了一滩血水。
她开门一看，堆成小山状的死尸，立马把她一个小娘子吓破了胆，加之她曾经被狼妖捉走过的经历，她立马就疯了。
沈晓站在她的面前，警告她：“从此之后，除了我，不要想着别人，不要想离开我！”沈晓抓起她的头发，问她：“行吗，罗席冉！”
“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了，不会了”
从此之后，罗娘子夫家就仿佛消失了一般，没有人关注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直到两年后的某天，狼族内部由于沈晓长期不在，一些资历深的长老就试图另立新君，于是，沈晓离开了罗娘子，只是唤了一只小母狼照看她。
没想到这只小母狼为了给沈晓出气，每天都在打罗娘子，并且比她自己扇自己耳光。
而沈晓收到的都是罗娘子很好的消息，于是沈晓每天都很放心地安定族内。
沈晓离开后的那一个冬天，沈君炀出生了。
“刚出生的婴孩，一定很可爱吧。”
可以想象沈君炀这美人胚子，小的时候该是多么惹人喜爱。
“可是，我从没去看过她们。”
“为何？”
“心中有愧，不敢窥视一个婴孩眼中我的模样。”
是啊，一个婴孩的眼睛，兴许可以窥见我们的内心的神佛鬼怪。
“后来，罗娘子就疯了。可是，那只母狼没有告诉我。直到我听说东门市口即将拍卖一只半妖，有狼的血统时，我才知道他们的处境是多么的艰难。”
“然后你才去找他们吗？”方熠问。
方熠并不需要他的答案。“迟了！”方熠扇了他一耳光，虽然方熠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她做了。
“我我不知道。”沈晓只是站在那里挨打，之后也只是站着不动。
“我不知道早在她及笄那年，她就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她就已经爱上了我。后来我再去找她，她也知道我是妖。”他几乎是在哭喊。
“我不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嫁的是我，不是他人。”
“所以，她一直都知道，她一直以来爱的……都是……。”
方熠说道：“你！可是，你负了她！”
原来，罗娘子一直在给他写信，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到她彻底疯癫。
罗娘子只记快乐的事，就像曾经一起交谈的那些日子一般。
直到昨日，他才知道这件事。
“也算是圆满了，毕竟她还活着，还能陪着你；沈君炀也还小，也还善良。”
“谢谢你救了他。”
“你该先对这位罗娘子道歉，再对沈君炀道歉。我可不想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那样可得多么令人伤心啊。是吧，小孩儿。”方熠抬头看着那窗边的小孩儿，我相信他听到了。
沈君炀和沈晓，一子一夫，两妖对视，都沉默了。连罗娘子都没有再说话。
沈君炀没有说话，沈晓也是，但是我知道，沈君炀原谅他了。
“他原谅你了，只是，他还是不会承认你是他的父亲。”
“你怎会知道。”沈晓疑惑地看着我：“我想，你身上很多神秘的东西。”
方熠望了望自己的脚：“兴许，罗娘子是可以治愈的，只不过这需要你慢慢地来了。如果这辈子不够，就等她的下辈子吧。”
“正有此意。”沈晓的眼神都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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