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我想你了。”
陆星寒低头发完这句, 就大步往坡下走,说不上是惯性俯冲加速的原因,还是因为见到了她, 脚步不自觉轻盈,总之他到了最后, 是跑到她面前的。
他没说话,停在她面前,喉咙里轻喘着气, 直升机的噪音还是很大, 他也懒得废话,一把将她扯入怀中, 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是循序渐进的, 先是试探的意味,他的嘴唇碰撞上她柔软的唇瓣。不确定她会不会推开自己, 果然, 她伸手抵在他的胸前推了他一把,可惜这个吻早有预谋,他直接上手抄住她的后脑勺,将长指伸进她的头发里, 紧紧将两张唇锁在一起,任凭她怎么推开,都无济于事。
然后, 他调整了一下角度, 将鼻尖抵在她的鼻翼, 开始更深层次的深入与掠夺。想说的话, 全在舌尖, 他相信她应该能感知到自己的热切与渴念。耳边鼓噪的气流嗡鸣, 成为默声背景,再也听不见了,世界好像只剩下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仅够他们拥吻在一起。
这人怎么这样?什么话都没说,上来就把人亲的脑壳嗡嗡疼?
陈诗酒在缺氧晕厥前一秒拼命扑腾,陆星寒觉察到怀里的人挣扎得有点不对劲,这才松开了她的后脑勺。
得救后,陈诗酒开始大口大口张嘴呼吸,胸腔剧烈起伏,唇角还涎着一丝刚刚纠缠时的罪证。
陈诗酒被他气哭了,本来最近就一直低血糖,现在这么一缺氧,眼睛都冒着金星。
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一点方向感没有。
陆星寒搂着她的腰,见她面色有点惨白,能感受到她在怀里急促的心跳,咬着她的耳朵笑话她:“这么没用呢?不会吧,我还没有施展上劲呢。”
陈诗酒扶着额,青筋在额头跳了跳,大脑一瞬宕机,竟不知道接下来该与他说什么话。
明明刚刚他在她唇上恣意霸道碾覆的时候,她满脑子爆炸一样的情绪,嗓子眼里酝酿了好多的话,当然,那都不是些什么好话,有的甚至还挺粗俗的。
原以为她听见他逗弄她,她要跳脚呢,结果这人瓮瓮的就窝在怀里,没半句声响。
什么路数啊这是?陆星寒心里一咯噔,不会分开一个月,这人真不认识他了吧?
陆星寒赶紧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献到她的面前,打开盒子,阳光将丝绒盒子里的蓝宝石切面照耀得璀璨熠熠。
陈诗酒只觉眼前炫过一阵强烈的光线,眼冒金星的症状更加严重了。
等她甩了甩头,稳下来心率,能把眼前的事物瞧清了,她才发现陆星寒手里呈着一颗硕大无比的蓝色宝石。
“33天,我们有33天没见了。33卡,我特地跑了半大个上海专柜找的。”陆星寒啄了一下她的脸颊,“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这是干嘛?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一揭而过,就这么算了?
给人一巴掌,又塞颗糖?他在外面风流完了,觉得在自己这儿还残留一点余念,又转了回来?
陈诗酒不太接他的招,憋了很久,才在嘴里蹦出一句:“拿走你的东西。还有,你凭什么给我转钱?”
“谁要你的钱?脏死了,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肮脏的ji女。”
“谁稀罕?恶心!”
陈诗酒整个人气到发抖,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从自己的嘴里讲出这么下贱的话。
她的眼泪更加汹涌了,觉得对不起赫吉从小对自己的养育。
如果赫吉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对她很失望。
她含辛茹苦从小养大的姑娘,有一天沦为了物质的奴隶,傲慢的资本家可以随意用钱和昂贵的珠宝,轻易地糟践她,令她人格尽失。
陆星寒胸腔一跳,整个人呼吸滞了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他妈在说些什么?
ji女,恶心?
所以……她是这么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把他当恶心龌龊的piao客是吗?
陆星寒凶狠地扼住她的下颌,眼睛冷漠地盯着她,发狠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任性抛下一切,坐了六个小时的飞机来找你,你就是这么伤我心的吗?”
明明刚刚吻她,他能在唇间感受到她濡湿的想念,为什么她总是要说一些刀子一样的话,扎他的心呢?
确实,他被她刚刚那番话伤透了心,明明那笔钱和珠宝,全是为了道歉。他以为,她会接受这份道歉,毕竟他除了这些肤浅的东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表达歉意了。
“你的卡号发给我,我手机网银里查不到你的具体卡号,大额转账得提前预约,我去银行预约一下把钱转回去给你。”
“不用。”陆星寒蹙着眉不耐烦,“送都送出去了,老子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回收的道理。”
陈诗酒声音越发尖锐:“你能不能不这么野蛮?”
陆星寒望着草坡顶上渐渐离开地面的直升机,视线不再看她,目光冰冷,“随便你怎么处置,钱我不要了,你当垃圾扔了都跟我没关系。”
“有病吧你?!”陈诗酒气结,“你知道这笔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可能是辛苦一辈子都无法积攒的积蓄吗?陆星寒,真的,收起你的傲慢和轻狂,这里没有人需要你这笔任性又肮脏的钱。”
直升机低空掠过一片操场,草坡下鹤因中学那片操场开始黄沙飞扬,陆星寒冷笑一声,“钱都是脏的吗?不见得吧。我觉得可能你的母校还挺需要这笔钱,用来修葺一个漂亮的塑胶跑道操场。”
“陈诗酒,我跑去你家找你,又跑去卫生院找你,你都不在,现在我又上这儿来找你,跟只无头苍蝇一样在你的鹤因转了一下午。期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停机,悬在空中飞过好几处山头,好几次飞机差一点就撞上山尖,这破地方老子上一次来见你差点把自己给折腾没了,又倒飞机又倒高铁又打黑车,熬了一宿的通宵。这次老子拿命来见你,只想快点见到你,干脆就坐直升机来,这山沟地方的航线机长压根没开过,而你真是他妈好样的,见了面就跟我说这些?”
他怒极后凉笑一声,冷冰地一字一顿对她说道:“老子对你很失望。你还真是他妈的矫情!”
不是的,不是的,明明心里想说的根本也不是这些伤人透顶的话。
但他这张破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到她脸上瞧着他那种嫌恶至极的表情,就忍不住跟着她一起恶心自己。
他说出的这些话,真是把自己恶心坏了,都快生理呕吐了。
可能他向来就是这么恶心的人吧?只是他自己没发现而已,他难过地想。
他的话凿在陈诗酒的心脏上,凿出的窟窿一个个那么大,陈诗酒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血流而尽,不会再跳动了。
他把手里的蓝宝石,连同盒子一起凶狠地丢出去,宝石在空中划出一道波光淋漓的抛物线,而那一刻,陈诗酒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原来心碎的声音是这样的,静默而又如地震一般,在心里振聋发聩。
他们这样一定完蛋了吧?
“你不要,我就丢掉了。”陆星寒表明决心一般,“看见了吧,钱你敢转回来给我,我也这么丢掉。”
疯子!陈诗酒惊愕地捂住嘴,手指触碰到脸颊,才发现唇角边上全是湿漉漉的泪水。
陈诗酒转身不理他,大步大步地跑下山坡,听见身后跟随的脚步声,没有回头。
随便他好了,他钱多任性是他的事,她替他心疼个什么劲!犯不着。
陈诗酒一边跑一边擦掉脸上砸下来的眼泪,她不确定学校里的人这会儿走光了没有。
太狼狈了,希望刚刚在草坡上发生的那样丢脸的一幕,没有人看见才好。
陈诗酒把尼克拴在学校的自行车棚下,尼克一见到她来了,马上开始急切地蹬来蹬去原地打转。
“走吧,我们回家。”陈诗酒摸了摸它的脖子,观察了一下自行车棚的地面,水泥地上干干净净,没有尿也没有马粪。
吸吸鼻子,夸了它一下,“真够给我面子的,现在就带你去解手,回家我们再喝水。”
她没在意身后的人有没有继续跟上来,解了马绳,一脚踩上马磴,翻身上马。
门卫大爷见她英姿飒爽地骑马靠近校门,从传达室矮房子的窗户里叼着长烟枪探出脑袋,笑呵呵地说:“小陈老师下班儿了啊?小唐老师前脚也才刚走。”
陈诗酒在马背上顿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
才走?那刚刚她在草坡上和陆星寒凑在一起……他是不是看见了?
而后又庆幸,幸亏直升机的噪音够大,可比聒噪的蝉鸣给力多了,他们之间那些肮脏下作的对话,唐恒应该听不到。
“大爷,劳驾给我开个门。”
“好。”
“谢谢您,这么多年没见,您的老烟杆儿盘的越发锃亮了。”
赫吉今天轮休,现在白日长,晚上当白天过,下午一点的时候,她骑着马进林子里捡蘑菇,在林子里转了三个小时,天还一点儿黑的意思都没有。
出发前身上挎了个手工编织的小竹筐,回来的时候,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鸡枞菌和见手青。
晚上准备做杂菌米线吃。
陈诗酒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赫吉在家门口从马背上翻下来。
赫吉远远看见她,就问道:“不是说学校四点就下课了吗?我还以为你能比我早到家呢。”
陈诗酒也从马背上翻下来,看见赫吉,这才心虚地往身后匆匆转头瞥了一眼。
幸亏没人。
不过她骑马,他两条腿确实也追不上四条腿。
“有人跟踪你吗?整的跟谍战片似的,还回头望上一眼。”
“没有,我瞧瞧路上有没有颠出什么东西。”
“把两匹马牵后院去,晚上我们有口福了,今年见手青长得早,这时候就冒出来好多,可能跟前几天雨多有关系。”
赫吉进了屋就先把中午水槽里泡着解冻的两根排骨洗干净,拿刀剁成拇指长的长度,放进高筒锅里煨汤底。
陈诗酒去后院把马牵进马厩,又往马槽里灌了一桶水,用叉戟叉了点新草料放进去。
家里从去年开始就不养狍子了,牲口多,赫吉一个人在家顾不过来,马也只留了两匹,两匹老马生的小马去年也送人了,后院便显得寂寥许多。
赫吉养牲口的热情下降,在后院种菜养花的热情倒是有增无减。
这季节,后院有吃不完的瓜果蔬菜,陈诗酒爱吃葡萄,赫吉还种了一株葡萄,眼下葡萄藤上都已经结出许多青绿色的稀疏小果子,等再过一个月,这些玉珠子一样的果实,就会变得又紧凑又饱满,颜色也会变成诱人的深紫色。
赫吉在厨房推开朝北的窗子,喊陈诗酒去玻璃暖房里摘两根辣椒。陈诗酒看见辣椒枝干扎进土里的位置生了好些忙忙碌碌的蚂蚁,就用棍子把蚂蚁群捅开一点,不然这辣椒叶上一会儿爬的全是蚂蚁,怪恶心人的。
不一会儿排骨汤的香气就从窗子里飘了出来,赫吉已经洗好切好蘑菇,准备开炒了。
陈诗酒在菜园子里磨磨蹭蹭,还没把辣椒送来,赫吉便催她:“棚子里的蔬菜你弄不来的,一会儿我去收拾,辣椒先给我送两根来,要二荆条,甜椒不要。”
陈诗酒闻言在一群品种丰富的辣椒植物堆里随手掐了两根二荆条下来,钻出暖房,站在窗子下把辣椒递进去给赫吉。
赫吉见她还没有进屋的意思,纳闷她今天怎么这么勤劳一头扎在菜园里,“进来吧,别把裙子弄脏了,这些活用不了你干。”
“可是总有一天,我得学会自己干呀。”陈诗酒随口一说。
这房子,总有一天,会只剩下她一个人的。
这句话生生把赫吉的眼泪逼了出来,嗔她一嗓子:“傻姑娘,我还能再活四五十年呢,一定活到一百二十岁,你都成了个老太太为止,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是棵老菜帮子拖累你。放心吧,我爱锻炼爱保养,鹤因和我同岁数的人,反应和行动都没我利索。”
陈诗酒没说话。
唐恒父亲生病给她带来的阴影,也许并不比唐恒本人少。
生不生病和活多长岁数这件事,人说了不算,天说了算。
今晚的排骨汤杂菌米线格外的鲜,赫吉给自己做了辣的口味,陈诗酒最近在吃药调理内分泌失调,就给她做了不辣的米线。
鸡枞和见手青浇头实在太鲜了,一碗米线下肚,祖孙两人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赫吉饭后爱吃一小块奶油蛋糕,自己做的。收拾了米线的碗碟,就切了一块乳酪蛋糕坐在餐桌上细细的品,时而抬头欣赏窗外的远山与流云,生活过得比年轻人还精致讲究。反倒是陈诗酒为了身材管理,晚上已经经历了米线的碳水爆炸,拒绝再摄入任何高热量甜食。
赫吉为了和年轻人有话题聊,自陈诗酒去美国留学后,也学着看起了美剧。
陈诗酒给她推荐了《老友记》,当初她学英语的时候,这部剧可以算是启蒙剧了。
晚上九点左右,落日终于莽撞地掉进山缝里,鹤因的天总算黑了。
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了三四集《老友记》,明明挺好笑的剧情,陈诗酒鲜少有笑声,有时候还怔怔捏着手机出神。
赫吉瞧出来了,这丫头今晚确实是心不在焉,她一个老婆子都看剧看得肠子笑得打卷儿,而且剧里好多美国当地的俚语,笑点十足,没道理她一个英语水平一般的老太婆跟着笑,而英语还不错的年轻人不笑吧?
十点多准备去睡觉了,赫吉见陈诗酒从浴室里裹着浴巾出来,才问她:“你今晚是有心事吗?”
陈诗酒暗暗咬了一下舌头,果然她是赫吉养大的,什么事都瞒不过赫吉。
不知道赫吉能不能瞧出来她在说谎,但她确实这么回复赫吉了,“我明天的课觉得没备好,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想着去学校一趟。教案没带回来,放在办公室了,一会儿准备再去学校一趟。”
陈诗酒紧攥着拳头,她知道自己去学校不是备什么课,她这人做事向来都按照计划来,并且每一天都活在四五天前就罗列好的计划表里。她讨厌生命里各种突发事件,喜欢胸有成竹和胜券在握的那种掌控感。这星期的教案,她在一星期前就全部备好了。
是的,她用了个拙劣的借口驱使自己去一趟学校,她去不是为了备课,而是找回陆星寒下午随手丢掉的那颗蓝宝石。
大的有点夸张了,三十几克拉。
三十三,他说是他们这段时间没见面的天数。
他特地跑了上海大半的专柜,才找到这么一颗克拉数正好的宝石。
有多昂贵她不清楚,但那一定是一个她不敢想象的数字。
陈诗酒无力地想:他有足够的资本狂妄,他是可以做到不想要就随意丢弃,但她不能、她不行。
她没有那个资本,也不想欠着这样的情。
于是重新穿好衣服,顺便从工具箱里翻了一只手电筒出来,再次骑上马出发。
早晚温差还是有点大,到了夜里,白日煮沸的鹤因就冷却下来了。
陈诗酒的马蹄声出现在校门口,传达室的玻璃窗里晃动着电视机忽明忽暗的流影,叩了叩玻璃窗,大爷穿着长袖衬衫从里面探出个头。
里面烟气缭绕的,窗子一开,浓烈的烟草味儿一个劲往鼻子里钻,陈诗酒呛咳了两声。
大爷惊奇:“小陈老师,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陈诗酒捏着鼻子:“我来找教案,大爷您帮我开一下门,我这马就不栓了,我想把它一起牵进去给我壮胆。”
大爷摁了下大门的开关,铁门的轮子哐哐轧过轨道。
门开了,陈诗酒牵着马走进去,一直把马牵到操场后面的荒草坡上。
月光印在草坡上,隐隐可以看见花草的影子,草坡后面的白桦林起风了,树叶擦着风,沙沙作响,那种低鸣泣诉的呜咽声,一度令陈诗酒毛骨悚然。
打开手电筒,循着记忆中那道璀璨的抛物线,在心里盘算着那颗蓝宝石可能掉落的范围,手上捡了一根枯树枝,开始弯腰在草地上细细翻找。
弯腰找了一阵,实在没找着,佝的腰都有些酸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音,陈诗酒以为是尼克在用马尾赶蚊子。
一道幽蓝色的光自她的身后投射到草坪上,那光把陈诗酒整个人的倒影包裹进去,陈诗酒吓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一转头,却听见一阵熟悉的闷笑声。
“找什么呢你,动作这么猥琐。”陆星寒吊儿郎当吹着口哨,手里打着一个小手电筒,光源穿透手电筒前面的那颗蓝宝石,在月光下照出一束幽蓝色的浮光。
浮光好像有韵律,光影里的微尘,跳跃得像有节奏一样。
陈诗酒拿手电筒晃他的眼睛。
讨厌死了这人。
既然他找到了石头,她也就不继续找了,打算收工回家。
她像下午那样径直往草坡下俯冲,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这回语气认真了,仿佛还有一丝丝动怒:“还跑?你是真跑上瘾了啊?!”
陈诗酒怒目:“放开我!”
“不放,你叫我放,我就放,那我多没面子。”
陈诗酒一阵无语至极,反其道而行:“那你别放开我。”
“好。”
“!”陈诗酒气噎。
这人到底想怎么样?
陈诗酒甚至想了个损招,实在不行往他脸上啐口唾沫逃跑吧,反正他这人不要脸到家了。
她甚至已经在他脸上找好了角度,琢磨起该以什么样的力道从嘴里弹射出那口粗鲁的唾沫,不成想,下一秒被他拿脚轻轻一钩,整个人扑咚刮倒在地。
他们滚倒在了草坡上,高高的悬月像是要砸落在他们头顶那样,无限的月光穿透流动的云层,将原本清晰明朗的月光,用一层白纱轻轻挽捧起来。
月色变得朦胧,陆星寒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间,嘴唇用力吸吮着她那张可爱又可恨的小嘴。
手电筒滚落在草丛里,青绿色的叶片,在暗夜里也有了白日的饱和度。
陈诗酒想从草地上站起来,陆星寒不许,一只手掌已经探了去,陈诗酒全身都被这个动作点了火,灼烧得像一颗火球。
她有一种错觉,自己身上现在的热度,很可能会将这一片草坡燃烧殆尽。
直到那一瞬鲁莽的挺刺,叫她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才得以压下自喉间不自觉溢出的轻吟。
那种声音居然会是她发出的,陈诗酒羞臊之余觉得耻辱。
她哼闷一声,紧咬着他的肩肉,整个人才终于消停下来,不再反抗动弹。
欲望从身体爆裂开来,叫人辨不清那是疼痛还是渴望。
陆星寒同样不好受,刚叫那股熟悉的湿热包围,浑身细胞便开始兴奋地战栗。之前有好多个夜晚,他想念这种熟悉的温度与□□,想念到绞痛欲裂。身上的每一处,都牢牢记着与她贴合时的温度与角度。
她安分下来不推他了,但这份乖巧却令他心疼得差点交待出去。
“酒酒。”他轻叫了她一声,“我们都好好爱彼此好吗?”
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紧密贴在一起,感知着对方最原始最清晰的心跳,连呼吸的空气里都有对方熟悉的气息。
“我只是太想证明你爱我了。”他咬牙埋在里头不敢妄动,眼中隐隐有泪。
看见她痛苦蹙起的眉头,便不忍心继续横冲直撞了。
“钱给你、石头给你、人也给你好不好?”
“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陈诗酒深恶痛绝自己此刻居然像个yu女似的,满脑子在沸腾抗议他为什么停了下来。
有点怀疑是不是这人试图掩盖的拖延战术。
“做不做?不做就出去,不要在里面。”她并拢双腿,把眼睛朝天上望去。星星真多呀,牛奶一样的银河都快从天上缓缓流泻下来了。
陆星寒低笑一声:“急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拒绝回答。”
“那不给你了。”
“……!”陈诗酒把视线从天上摘下来,瞪在他脸上。
陆星寒摸了摸她的脸颊,在月光下仔细辨了辨这张渴念许久的脸,又饱含眷恋地亲了亲,“你替我心疼是不是?所以你才回来帮我找石头。”
“一颗破石头谁稀罕,我是回来找我白天丢失的一条项链。”
“项链?是哦,你怎么知道我想拿这颗蓝宝石给你定制一条项链,哈哈怪默契的。”
这人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想要吗?想要,那就分开一点。”
“……”
“像你离开上海那晚那样,打开成那样的角度。”
要死!!!
陈诗酒简直没耳朵听了!
她不配合,陆星寒有的是法子慢慢磨她,他知道她外面最敏感的点在哪里,于是就那么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的摩挲着,索她的命。
直到陈诗酒再也控制不住那一阵汹涌的浪潮来袭,浑身有如电击,像棵被晒焦了的玫瑰,最终投降似的,无力垂泻在他的肩头。
她退场了,陆星寒却扎扎实实地上场了,赌咒一般,每一下都发了狠地要挺进她的灵魂深处去。
晴朗月夜,风大,流云飞走,树林在风声里鸣奏,草坡像麦浪一样,起伏有形状。
她到了第二次,他才终于将粗哑的、低闷的喘息声完全交待出去。
即使筋疲力尽,他也不许她逃到一边去,宽掌将她整个人捞到怀里,万分怜爱地亲了亲她的鼻尖,湿漉漉的汗意黏着彼此,像往常无数遍那样问她:“刚刚你感觉好吗?”
真特么灵魂拷问啊。
这种事能有什么好不好的。
就算觉得好,也不会轻易不知羞耻地说出口吧。
陈诗酒在他臂弯里找了个不硌脖子的角度,把身体微微蜷缩了起来。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男人,在这样晴朗有风的夜晚,于旷野和天幕之间,发出那些惹人心跳的放荡闷吟。
觉得有些不真实,却又感到整个人变得温柔无比。
现在的她是柔软的,温顺的,不再是难驯的兽。
做爱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陈诗酒想给这定义为人类最好的情绪灭火器。
她好像也没那么生他的气了,甚至他现在用手指轻轻缠绕着她的头发把玩,她心底都对这个动作感到无比依恋和欢喜。
陆星寒固执地问了一遍最初的那个问题:“酒酒,能不能别不要我?”
陈诗酒感到好笑,指控说:“明明是你先在微信上阴阳怪气。”
“是我不好,我混蛋,我就是个蠢蛋驴子,我跟个傻逼一样妄图在你这找什么存在感。”
“酒酒,我想明白了。”他注视她的眼睛,目光深凝。
“嗯?”他想明白了什么啊,陈诗酒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
“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会照旧一如既往地爱你。”
陈诗酒一顿无语,仰头望他:“……谁说我不爱你?”
言毕,明显感到他胸前的肌肉僵硬紧绷了一下。
陆星寒不太敢深想刚刚她那句话的意思,没自信极了,“从今往后,你不必说爱我,只要我爱你就好。”
“我好像从来也没说过我爱你吧?”陈诗酒渐渐勾起唇角。
“……”
就知道是这样,是他多想了。
一颗心猛然下坠,他只是卖惨说说而已,没想到她却当真了。
妈的,自己坑了自己,真惨。
“我爱你。”
他猛然抬起头,月光照进他的眼睛,却有了阳光般的炽烈。
“你……刚刚说什么?”
他没听岔吧?
她说……她爱他?!
陈诗酒眨眨眼,尽量显得自己气定神闲万分淡定,“我爱你呀。”
陆星寒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快掐我一下。”
他一定是在做梦!
陈诗酒目光下移,盯着他身上无处不结实的肌肉群,戳着他石头一样的胸肌,指指点点:“你坑我,我才不掐,硬得跟石头一样,我一把掐下去自己痛个半死。”
“那我……咬你一下?”还是不敢相信。
“嘶,你这人是有病吗?”
“没病没病,身体健康,每年体检,力壮如牛,可堪托付终身。”
“我爱你。”第三遍,多少重复得有点像没感情的复读机了。
这人却搞错版本,把最不走心的一版听得眼泪横流,肩头微颤,久久才哽咽回应:“嗯……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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