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2
温朴想了想说 要不这样吧团团 我把这间房退了 再开一个套间 咱们一人一间凑合一晚上
朱团团歪在沙发上 蜷曲着身子 一副处在病中的样子
温朴沒再问什么 走到门口 拔出钥匙牌 开门出去了
翌日上午九点多钟 朱桃桃单位的领导也带人來了 交警就又抱着一线希望 问他们认不认识开车的那个小伙子 他们看过后都说沒见过此人 办案交警很头疼 说是还不曾遇到此类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看來事后只能依据相关法律 把小伙子的遗体以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体处理了
十一点十分火化
朱桃桃虽说给整过容了 但温朴与朱团团依旧认不出他们即将送走的这个人 就是他们的亲人 脸上破烂的地方沒办法修复 充其量给清洗了一下 再就是皮肉沒有破烂的地方给上了一些脂粉 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再就是如今的殡仪馆也很会做生意了 他们沒能力处理朱桃桃破碎的脑袋 就给朱桃桃戴了一个棕色的假发套 发型看着不土不洋
经过了一夜的煎熬 此时朱团团的情绪已经不像昨天那样起伏了 姐姐死亡这一现实 把她的一切幻想与恐惧都沒收了
朱团团觉得戴在姐姐头上的假发套倒她胃口 她不能容忍姐姐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假发套离开人世 朱团团的目光从姐姐的假发套上移开 投了温朴一眼 领会到姐夫对姐姐头上的这个假发套也有看法 就俯下身子 试着往下拽姐姐的假发套
一旁殡仪馆的人说 不好往下摘了 都用胶粘过了
朱团团翻了一眼说话的人 沒搭茬 继续往下扒假发套
温朴攥紧拳头 暗中替朱团团使劲
嗞嗞啦啦 胶脱离皮肉的撕扯声音 从朱团团的一只手下冒出來 接着这只手就从一条细缝中抠了进去 朱团团把抓到手里的假发套攥实 然后挺起身子 发力往下揭这个假发套 这过程中 几股浑浊的血水 咕嘟咕嘟地从朱桃桃的头缝里钻出來 蚯蚓一样在她破相的脸上爬着 朱桃桃单位的领导看得直梗脖子 一只手还捂到了胸口上 朱桃桃什么都看不到眼里了 专心做着她正在做着的这件事 朱桃桃的头皮上 又冒出了嗞嗞啦啦的响声 这依旧是胶挣开时发出的声音 脸色憋得通红的朱团团 到这时还是沒能把假发套揭下來
这时殡仪馆的那个人 又一脸恐怖地说算了吧 那胶是好胶……粘着呢 再说揭下來 也、也……也不能卖给别人了
朱团团看也不看那人一眼说 不少你一分钱
温朴脸色灰突突 他这时突然害怕一旦揭去假发套 朱桃桃的样子会比昨天更看不得 有心劝朱团团住手放弃 但是要说的话卡在嗓子眼那儿出不來 朱团团无暇顾及温朴的脸色 她收腹运运气 再次使劲拽了几次 假发套又给她揭开了一点 同时也薅下了一堆假发 朱团团把手上的假发甩掉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那样子像是正在做着一件与死人无关的事情 要么就是她对这个假发套过于投入精力而忽略了她死去的姐姐 不然她是沒办法将这项工作进行下去的 朱团团打算换一个便于发力的姿势 尽快把这个让她讨厌的假发套弄下來 于是就弯了左腿 用坚硬的膝盖 死死地压住姐姐的脖子 姐姐的头因重力的作用往上翘了一下 膝盖固定好了以后 她把右腿勾叉到姐姐脑后 双手抠住假发套 身子猛地朝后一仰 嗞啦一声 就把胶粘的假发套揭了下來 随之带出一股腥臭的液体 有几滴都溅到了温朴的腿上 还有一些碎骨、烂肉和几块头皮 其中一块如铜钱大小的头皮 上面还有一缕洇湿的头发 落在了朱桃桃单位领导的脚前 朱桃桃单位的领导一转身 掐着嗓子眼跑了出去 朱桃桃的烂头 正如温朴刚才所想的那样 比昨天他看到的更让人惨不忍睹 似乎是昨夜这殡仪馆里闹鬼了 朱桃桃这颗本來就不完整的脑袋 给什么魔鬼乱棒打击后又添上了一大锤 也有点像一个给人捣毁的鸟窝 窝里的老鸟雏鸟都死得支离破碎 朱团团站了起來 拎着揭下來的假发套 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姐姐面目全非的脑袋 温朴眼前一花 不敢看朱桃桃的脑袋 也不敢看朱团团的脸了 把头往一边扭了扭 朱团团扔了手里的假发套 将一小块溅到下巴上的肉渣摘下來 捻了几下 弹到地上 然后闻了闻沾满血水的两只手 腮上棱角分明的肌肉突突地抽搐着
殡仪馆的那个人 瞪着两眼 张大嘴巴 表情呆吓死了
朱团团甩甩手 又蹲了下來 用右手挑开姐姐的乱发 摆弄着翻开的头皮 像是找什么东西 后來朱团团的两只手都用上了 一只手揪住一片头皮 使劲往一起拉拽 这时朱桃桃的头皮已经沒多少弹性了 朱团团使了很大劲也沒有把两片头皮对接上 弄得两只手上粘粘叽叽 像是刚刚捏碎了一团猪脑子
朱团团的腿麻了 坐到了地上 朱团团往起撩自己额前的一络散发时 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伸右手从脑后取下了那个丹麦产的沃牌金属发卡
事后朱团团回想 那个丹麦产的沃牌发夹 当初自己戴了沒几天就不再戴了 一直闲在家里 这次來戴上 也不是刻意行为 似乎是冥冥之中受到了一种本能的支配 沒想到还真就在他乡兑现了自己先前说过的那句话 姐你别心疼 等我新鲜够了 就还给你 是啊 朱团团万沒料到最终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 把丹麦制造的沃牌金属发夹还给了姐姐
现在朱团团把沃牌金属发夹捏开 试着用一排齿牙扎姐姐的一片头皮 朱团团以为人的头皮不容易扎透 却是沒有想到姐姐的头皮或许是因为肿涨的缘故 扎起來并不怎么费劲 噗一下就扎穿了 朱团团瞪着眼睛 调整了一下呼吸 接着把发夹上的另一排齿牙 刺进了姐姐的另一片头皮上 然后攥紧发夹 较着腕力让金属发夹上的两排齿牙往一起咬合 突然 噗地响了一声 尽管这一声听着很微弱 但是朱团团还是一激灵 意识到可能是姐姐的头皮给发夹挣豁了 往下落目光一看 还真就挣豁了 但豁得不是很厉害 头皮毕竟不是纸 肿涨后再发囊 也比复印纸牛皮纸有韧性 所以朱团团觉得姐姐这两片被金属发夹连起來的头皮 一时半会的豁不开 又有几股气味难闻的血水 从两排齿牙咬合处流了出來 朱团团的身子再次激灵了一下 金属发夹的拉力见了效果 朱桃桃敞开的两片头皮 虽说还沒有合上 但是口子明显比先前狭窄了 支出來的断骨茬也给盖住了 再就是因为这个银色金属发夹的点缀 朱桃桃的烂头看上去不像刚才那么让人难受了
温朴木桩一样垂立一旁 一眼一眼地看着朱团团做完这些让他肉麻筋跳的举动 心里的伤口 虽说还在疼痛 但两眼却是欲哭无泪
朱团团抬起头 换口气 再次拢了一下散落在眼前的头发 轻轻捧起姐姐僵硬的脸 从裤兜里掏出面巾纸 把姐姐脸上腥臭的血水擦掉
温朴就在这时看见了朱团团的两只手 突然哆嗦了起來
朱团团最后与姐姐朱桃桃告别的目光 哗一下牵出了一直回旋在她眼底的泪水
此情此景 再次让温朴的脑子里出现空白 等到意识回归后 温朴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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