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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喜忧


喻皎皎这些日子全不干正事,不是早晚去那菜园子请安,就是跟李重那等人鬼混。喻盛安看在眼里,便背着喻皎皎与颜静渊说,“你看看,我一不管她,就成了什么样子。要么一大早出门去饮酒作乐,要么费那些笔墨就去记芸苔长高了几何,这叫沉稳了?我看她还跟从前一样没个定性,这个科举呀,还是得我管着才能成。”

        喻盛安说得在理,颜静渊也不能不问缘由的一味回护喻皎皎,于是这一次他便不曾反驳。喻盛安见他没了话说,趾高气扬的把喻皎皎叫来,教训她说,“原我体谅你科举受了苦,便让你歇息几日,是为养好精神,再图明年的恩科。不曾想你每日东游西逛的,净顾着胡闹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连书本上的文章都要忘光了。”

        喻皎皎也觉得近日放纵够了,是该收收心读书了。又听到喻盛安说起明年恩科,虽然朝廷还不曾下过明旨,但从大家的言论中,喻皎皎也猜到这大概是本朝惯例,所以基本上也是确定的了,如此一来于读书上更该抓紧了。

        这般喻皎皎自然能体谅喻盛安的心焦,自己这些日子倒真是个糊涂鬼,全不将自家的前程当一回事,惹得父母忧心,便诚恳认错道,“母亲教训得是,孩儿知错了。”

        见喻皎皎极为乖觉的认错,喻盛安心里的气顺了,她看着喻皎皎稚嫩的面庞,苦口婆心的说,“你明白了便好,世情冷暖从来只有锦上添花的,哪有雪中送炭的?咱们家从前的光景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年节上那些人可还曾来过,无非是另寻了她田家的枝头。”

        都是些势利小人,喻盛安一声冷笑,又说,“然她田牧不过靠着奉承县令得了便宜,我女当实实在在凭本事考出个功名来,待得他日衣锦还乡接受这些人的跪拜,方是我喻家真正扬眉吐气的时候。”

        又说到田喻两家的旧事上头来了,喻皎皎知道这是喻盛安的心结,只是她这些日子与田家人相处,也看得出田牧为人正直,不是那起奸宄小人。然她到底不曾了解当年的真相,便不好贸然相劝。

        好在喻盛安气归气,尚不曾有歪念头,只是盼着自己考中科举,重新光耀门楣。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是以喻皎皎虽然对仕途并无兴趣,却也在备考上用足了心。

        就这样,喻盛安重新给喻皎皎下了禁足令,再不许她出门游玩,便是院子里那方菜圃,也得每三日方可去一次的。喻皎皎自然是严格遵守的,喻盛安前两日还守在家里看着她,待见了她十分规矩,便也放了心,过不得两日就又去县里找李文书喝酒了。

        这一日恰逢喻盛安出门,却是有两位稀客来喻家串门。

        颜静渊打开门来,见得是柏康,她一手牵着田英一手提着一个篮子,像是来送礼的,这却不免让颜静渊有些惊讶,但他面上不显仍是热情道,“是柏康和田英呀,快进来。”

        颜静渊将两人迎进屋里,拿了点心和糖水招待他们。

        柏康道了谢,接了糖水先递给田英,见他小口小口的喝着,方才端了自己那碗。

        颜静渊见两个小人都斯文有礼,不免心中喜爱,他推了推那碟点心,让他们不必拘束,又问道柏康,“怎的今日是你带他?”

        柏康回道,“今早央哥哥来说他们家有事,一时忙乱得人手支周不开,便也无暇顾及田英,所以就将他送到我家,请爹爹帮忙照看一日呢。正巧家里的无花果熟了,我带着田英摘了些,因吃着不错,便想送一篮过来给喻姐姐尝尝鲜,田英也闹着想来,我就只好将他带上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颜静渊心下了然,田英这孩子长相随他爹,都是有福气的样子。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他妹妹要落地了,这才把他打发出来。田牧对皎皎也算是尽心尽力,只盛安始终陷在当年的事情里转不过弯来。颜静渊想了想,正好家里还有一些干墨鱼,待会儿送过去,也是一番心意。

        颜静渊心里有了计较,便好奇起两个孩子何时跟喻皎皎有了这般好的交情,遂开玩笑说,“怎么只想着你喻姐姐,不给我呢?”

        柏康霎时满脸通红,心知自己处事不够周到,一时间有些无措。

        哪想田英听了,却道,“姐姐,给糖糖;小英,给果果。”

        虽然田英话说得不甚清楚,但颜静渊还是听明白了,想来是皎皎给他们吃过糖,这两个孩子记在心里,便想着用果子来做还礼。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足见两个孩子的品性。

        颜静渊见柏康窘迫,便摸了摸她的头,笑说,“伯伯与你玩笑呢,不是真的跟你要果子吃。你们喻姐姐整天关在房里读书,闷得紧,正好你们来与她说话解闷。”说完,颜静渊便领着柏康和田英来到书房。

        此时喻皎皎正在苦读,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颜静渊送茶点来了,却不想是柏康和田英两个孩子来拜访她。

        喻皎皎难掩惊喜,忙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生平第一次来到书房,柏康心中憧憬,那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籍、桌案上铺陈的宣纸和砚台,都让她不由收敛言行,小心翼翼起来。

        见柏康有些拘谨,颜静渊便指着她手里的篮子说,“她们有好东西要与你分享呢。”

        听得颜静渊的话,柏康方反应过来,忙将手里的篮子提到面前,正要递给喻皎皎,却不妨被田英拉住了。柏康虽有些疑惑,却仍是顺着田英的力道将篮子放低。

        田英见已是能够到篮子了,便从中捧出一个无花果,递给喻皎皎说,“给你,甜甜的。”

        喻皎皎果真尝了一口,方说,“真的呢,跟蜜糖一样甜的。”

        见喻皎皎还和从前一样可亲,柏康也不由放松下来,便说,“喻姐姐,这是自家种的,选那熟透了摘的,正是滋味最好的时候,只是不能久放的。”

        喻皎皎闻言点点头,说,“好,我记下了,会快点吃完的。”

        颜静渊帮柏康将篮子放到桌上,便让喻皎皎陪着她们,自去做事不提。

        大人走了,几个孩子便放开了天性玩闹。喻皎皎见田英没那么怕生了,便张开双手作势要抱他,田英本能的往柏康身后躲,却听到喻皎皎和柏康两个的笑声。这般逗了田英一会儿,喻皎皎见他困了,便将他放到一旁的榻上休息。

        没了田英可以逗,喻皎皎一时也不知道该与柏康说些什么,有心想问一问她哥哥柏束的近况,却碍于礼法不好询问。她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便该入乡随俗,总不能因为自己前世的风俗而误了他人的名声。

        再则喻皎皎尚未明确自己心意,她虽是对柏束有好感,然婚姻却不是这一点好感可以维持的,是以一直踌躇不曾禀明父母去提亲。

        喻皎皎沉思间,却听柏康说,“喻姐姐,可否教我认一认自己的名字。”

        柏康涨红着脸,额间已是浸出了细汗。她一时悍勇说出了心底的渴望,忽又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不该因喻姐姐待人亲切,便提这样无理的要求。

        这么简单的请求,喻皎皎自无不可,便说,“当然可以。”她将柏康带到书桌前,一边研磨一边为她细说‘柏康’两字,“柏,左木右白,从白音。有柏树,四季常青,多见于山阴面……”

        喻皎皎说着的同时也在观察柏康,若见她有思索处,便问清疑惑从头解释。等柏康已经掌握了两个字的由来,喻皎皎便提笔在纸上写下柏康的名字,她略微吹干墨迹,将纸递给柏康,容她慢慢的记忆。

        柏康一手拿着宣纸,一手在身侧临摹,喻皎皎见她专注,也不好打扰。待过了一会儿,柏康已是记住了,喻皎皎便递了笔问她,“可要试着写一写?”

        柏康摇了摇头,将毛笔放回笔架上,见此喻皎皎也不好勉强,又问,“那你可还有想认识的字。”

        “喻姐姐,我今日能学到自己的名字已经很满足了,再学其他的却是贪心了。”柏康睁着清澈的眼睛,诚挚的回道。

        喻皎皎若有所思,眼前的柏康虽身量还是个孩子,但已经学会成人的克制了。无论她是因天资而早慧,还是因家贫而懂事,喻皎皎都尊重她这份自重。

        不多时,田英睡醒了,柏康也就告辞。

        晚间田家送来了红喜蛋,喻皎皎方知田雯又做了母亲,自是为她欣喜不已。然叫喻盛安见了,却是颇为不喜,只是碍于一时没有借口,便不曾发作。

        喻盛安心里藏了事儿,原该与颜静渊倾诉的,只是她知道颜静渊近来对田家的态度有所缓和,恐怕不会理解自己,反倒是会来劝自己,便不愿对他说了。如此一来,只有与李文书喝酒时,借着酒劲一吐心中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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