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王爷,下官失礼了。”
慕容棣在贺三郎吃东西的时候就一直打量他。
慕容棣见过贺三郎几回,都是在宫宴上。
贺三郎在京城名声大,丰姿俊秀,每年跟着贺家来宫宴时都会引得不少人谈论瞩目。
慕容棣听说长安城有不少闺秀都想嫁给贺三郎,但是贺三郎自从和离后再也没提过亲事,有人甚至怀疑贺三郎在悄悄修道。
当然了,也有一些对贺三郎心生嫉妒的人说,肯定是贺三郎某个方面出了问题。
慕容棣不关心贺三郎某个方面有没有问题,但是贺三郎凭空出现在他随行的马车里,这就是个问题了。
“贺三郎为何会出现在本王的行礼中?”慕容棣等着贺三郎给自己一个解释。
贺三郎早有预料般地告罪:
“王爷恕罪,都是下官一时失误,醉酒后误入箱笼,不知不觉就跟着车队出了京城。”
慕容棣闻言,看向贺三郎的神情有点复杂:
“贺三郎觉得这个说辞可信么?你说你故意藏进箱子里要跟着本王去岭南还差不多。”
虽然自己是装出一副傻样,可是你这个借口也太假了,傻子都不会信呐!
出京城都三、四日了,别说醉酒,就是吞迷药也早该醒了。
慕容棣猜的没错。
贺三郎就是故意把自己藏进箱子里的,为此很是花了一番功夫。
自从子信流放离开京城,他这些年一直有些浑浑噩噩的。
所有人都说子信死了,可是他总觉得子信没死。
那样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在瘟疫、盗匪和饥荒中?
他潜意识中相信子信还活着,就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个地方,只是他们都看不到。
京郊的慈光寺很有名,许多人家过年前后都会去慈恩寺烧香拜佛。
贺三郎前段时间同家人去慈光寺。
等家人都拜完了,他才走进去,烧了一把香,在佛前拜了三拜,祈求子信平安在世。
旁边一个小和尚看着他道:“施主烧香不是这样一烧就烧一捆的,施主这样会被佛祖看出是临时抱佛脚的。”
贺三郎扭头看见一个很胖很圆的小和尚,像过年时桌上摆的糯米团子。
贺三郎:“小师父,我的确是临时抱佛脚,但是我心诚,真心求佛护一人平安。”
小和尚道:“佛祖不插手人世因果,能否护人平安,全在个人。”
贺三郎挑眉:“若我不知那人在何处,又如何护他?”
小和尚挠挠头,好似也有些绕晕了:“那施主可曾寻过?若自己都不曾寻过,何谈心诚求其平安呢?”
贺三郎说不出话了,竟觉得这小和尚说的有几分道理。
等他回神时,小和尚已经被另一个更胖的和尚带走了,他隐约听见师徒俩越来越远的交谈声:
“悟真,为师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和陌生施主们聊天,你还小……”
“师父,我不会被人拐走的,拍花子抱不动我……”
贺三郎回到府中后,着了魔一般想起那小和尚的话。
施主可曾寻过?
既然不知子信生死,那他为何不可以亲自去寻?
贺三郎几日没睡好,觉得与其在长安蹉跎时日,不如去岭南走一趟。
但他也没蠢到一个人自己去岭南。
他在礼部主动揽过了给越王准备出行仪式用具的差事,那些用具每次礼部都会准备,但是用不用得上又是另一码事。
贺三郎将东西全部备齐,送到慕容棣的车队中,又经过了禁军的检查。
等到最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贺三郎就半夜以礼部官员再次检查疏漏的借口潜入,掏空了半个箱子,把自己装了进去。
由于黑灯瞎火,他又头一回做这等偷偷摸摸的事情,一不留神还摔了个跟头。
身上脸上摔得一身泥。
他才刚爬起来,听见不远处有动静,顾不上擦脸,赶紧就手脚并用地躲进箱子里去了。
躲进去的那一刻他有点后悔,为自己感到不齿。
他可是一心学着子信的风度,子信才不会这样半夜钻箱子。
可在箱子待久了后,贺三郎就更后悔了。
他身上就带了一小包金玉糕作为干粮,躲在箱子里几口就吃完了。
晚上的时候他从箱子里跑出来想寻点东西吃,可是驿站夜里都打烊了。
更要命的是,他白天缩在箱子里,浑身酸痛,脑袋晕胀,几日没洗澡,自己把自己都要熏晕过去了。
实在忍不了的时候,总算从箱子里冒出来了。
不过他这会儿他已经不担心了。
车马走了几日,速度不慢,现在离京城已经几百里远。
而且,他还知道一个秘密。
贺三郎:“王爷英明,下官的确是想去岭南一趟,还望王爷不嫌弃下官同行。”
慕容棣果断开口拒绝:“本王现在就派人送你回——”
“王爷,”
贺三郎忽然凑近至慕容棣耳边,用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我可助王爷一臂之力,甩开眼线。”
慕容棣目光微变,放在身侧的双手收紧:“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三郎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王爷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慕容棣沉下脸 ,把贺三郎往后一推,捂着鼻子嫌弃:
“救命!你太臭了!”
贺三郎:……!
……
长安城外数十里。
一批灰衣人在林中飞驰。
每个人的脚步都很快,脚尖在地上飞速点过,只留一串浅浅的印记。
为首的两个男子三十余岁,分别是冥河和冥水。
二人是双生子,面容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是贺庭方最信任的手下。
贺庭方喜欢利用他人,也喜欢借刀杀人。
但是当遇到不放心交给他人做的事情,或是不愿意和别人分一杯羹时,就会让自己手下的冥河冥水出马。
比如这一次,去浔州打探。
冥河和冥水要找出掌握黑山墨和黑山布制作秘法之人,将其牢牢握于手中,便于为主人所用。
他们不是第一次去岭南。
但距离上次去岭南已经十多年了——
当年贺庭方就当是派他们两兄弟去岭南盯着被流放的裴家人。
也是他们俩将裴家人上下皆亡的消息带回给贺庭方的。
如今再一次去岭南,冥河和冥水都有种久违的不安感,连着胸口都隐隐作痛。
痛得就像当年被那个女山匪用一招回旋枪穿入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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