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洛基开始闹别扭。
虽然现在的情势至此，再硬去和路希斯人动手也毫无意义。但他就是不想跟眼前这野蛮的路希斯人挤一辆摩托。珈拉本来是想说克服一下挤一挤很快就能到地标。于是劝了他好久，普朗普托都没说什么，可人家小少爷就是不愿意。头晕乏力还步行了那么久，珈拉也是真不想继续在那算得上柔和但毕竟也包含紫外线的日光下呆着，于是就坚定地放弃了游说。普朗普托自然是乐意的，雪地摩托要挤三个人本就挺尴尬，这下反倒好办了。
她无奈地嘟嘴，然后冲着洛基挥了挥手。
“尼夫海姆的好人——洛基先生，你也知道我这情况在太阳下杵久了很难受的，我也没道理有雪地摩托不坐硬是陪你步行回那么远的地标吧？既然你不愿意同行，我就先跟野蛮的路希斯人走咯，地标见。”说罢她就推着普朗普托让他上车，然后开开心心地坐在了人家的后座。
赌气的洛基也毫不退让，他哼了一声，回道：“走走走，我等我的龙骑士艾拉妮亚！”说罢还别过了身。下一秒谁也没拦他，那辆怎么看都是从主楼机库里摸出来的雪地摩托“嗖的”就开走了。
“可恶的路希斯人！”雪地中只留下了被剩下的那个，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气得直跳脚。“艾拉妮亚——————————！！你在哪啊……”
赫尔贝克斯研究所除了靠南雪山上的主楼还在另外一个山头修建了分栋，普朗普托说他只见到了艾拉妮亚，瑞布斯难道是在分栋吗？
雪地摩托的速度比想象的还快，一路上珈拉怕咬到舌头都不敢张嘴说话。普朗普托也没说话，虽然见到珈拉让他的心情好受了不少，可依然还没从研究所和瓦萨戴尔给自己的沉重打击中恢复过来。
两人很快就到了德克雷顿地标，刚才洛基开来的那辆魔导飞艇此刻还停在原处，只不过顶上已经积满了雪。
珈拉学着洛基的操作打开了那飞艇的舱门，接着从他搬上飞艇的一堆物资里找出了打火的工具。两人回到了地标，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是点着了营火。进入地标时没觉得身体受到了什么影响，但待久了大概还是会觉得乏力的。
终于暖起来了。
“普朗普托？”和往常的他一点都不像，总是活力满满的金发青年这会看起来特别阴郁，脸上带着深深的忧愁。
“啊？”被叫了名字后他立刻就堆起了笑容，然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向珈拉。
“你没事吧？”他掉下列车的时候自己还没醒过来，虽然在特涅布拉耶听伊格尼斯说了大概的情况，但他这样子可不像只是受被诺克特推下列车的打击。
“那个……诺克特是被艾汀骗了，他很担心你，还很自责……”伊格尼斯也告诉了她，普朗普托向大家表明了自己的出生地其实是尼夫海姆，担心大家会嫌弃自己所以隐瞒了很久。这种心情珈拉可太明白了，想必他一直特别害怕会因此与伙伴们产生嫌隙，纠结着该不该告诉诺克特他其实是尼夫海姆人吧？
这不就很像最初的那个自己吗？不想让大家知道连自己都嫌恶、避之不及的真相，可是百般纠结着说出来，却发现竟然完全没人会介意。
“那个，普朗普托……是哪一国人其实一点也不重要的，你看艾拉妮亚和刚那个洛基，他们都是尼夫海姆人啊。艾拉妮亚就不用我说了，那个洛基嘴很坏但人其实也很好的，之前也无条件地救过我。”这种时候，要是自己像伊格尼斯一样那么会开导人就好了呢，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不是路希斯人啊，最初还是帝国品种的猫呢，大家不是也很宠着我吗？后来诺克特认我当妹妹的时候也没问我是哪国人吧？”
“……可我……没办法召唤武器。”珈拉说的普朗普托都明白，可武器召唤的能力被收回了却是事实。
珈拉皱了皱眉，她不太了解武器召唤具体的规则，但也知道武器召唤是只有路希斯王族血脉才能使用的魔法之一，只要本人愿意就可以分给身边的亲信使用。
“会不会是距离隔得太远了？”像无线电这种玩意，不就有距离范围的限制吗？
普朗普托摇了摇头，表情依旧惆怅，“武器召唤没那种限制的。”他伸手轻轻一挥，“嗖”一声，平时常用的那把“低音号”竟突然出现了。
“咦？！”
他本想给珈拉演示一下，平常那样帅气的“无中生枪”现在完全失效了，可是不想自己一招手竟然就召出来了。他疑惑地摸摸背后，从研究所的魔导兵身上抢来的“低音号”也还在啊……
“那是妨碍电波装置的关系吧？”艾拉妮亚的声音突然从后方飘来，她不知是在何时来到了地标，“原来研究所也装了那玩意啊……那个装置会让路希斯王族的魔法失效，此处没在影响范围所以就又能用了吧。”
珈拉和普朗普托同时对着突然出现还解释了这一现象的女龙骑望了过去，接着就发现面容明明很美貌的艾拉妮亚此刻正用超级严肃的表情看着他俩。
她一指珈拉，皱着眉头就开训了：“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会替你搞定瑞布斯，还特地给那笨蛋留了话……你怎么还是来了？也真是长能耐了，竟然还开个飞艇过来！”
其实艾拉妮亚早就从机库又抢了辆雪地摩托，来汇合前去附近的几处小木屋搜刮了些物资，所以才晚了些。结果没到地标就远远看到那艘顶上积了雪的登陆艇。她还纳闷这是什么情况，于是蹑手蹑脚猫着腰绕到了地标后面。结果她一抬头，瞬间就怒了。
对于珈拉，艾拉妮亚能理解，所以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无奈。毕竟有关亲哥的生死，换了是自己估计也会偷着来。可这火都上头了不可能说灭就灭吧？于是就全都烧到某个笨蛋身上去了。
洛基你个笨蛋！坑货！摸鱼的混子！
亏她还特地留了言！整天说着报效祖国，真让干点什么就掉链子！
“啊……是……是那个笨蛋带我来的，飞艇也是他开的………”珈拉犹豫了一下，心想当事人虽然不在，但就这么把他卖了好像也不好。于是她咬咬唇，又补充了一句：“是我缠着他，求他帮我的……所以……你别怪他……我真的很怕瑞布斯会出事……”她边说边游移着目光，还朝着普朗普托身后躲了躲。可普朗普托见了艾拉妮亚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被她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瞪就秒怂。
“对不起！我错了！”
少女很识相，见普朗普托怂了立马就探出头认错了。可这错认的实在太干脆，导致艾拉妮亚完全不信她有真的在反省。
“求他他就答应啊？！现在他人呢？”艾拉妮亚雾蓝色的眉毛挑了挑，表情更难看了。这笨蛋忙帮不上就算了，添乱倒是挺能的！本来只要找到瑞布斯转达珈拉说的事就好了，大不了啰嗦点多叮嘱几句，然后还能顺便一起去扫荡了研究所的遗留隐患。正好瓦萨戴尔也死翘了，把剩下的生化兵器清除就能回特涅布拉耶继续组织难民救援的工作……万万想不到自己特别关照了，这傻子还能带着小姑娘找过来……
“他不肯跟野蛮的路希斯人同行……说要等你，就没跟我们一起来这儿……”珈拉说完看看艾拉妮亚，接着又怯生生地问：“那个，艾拉妮亚你见到瑞布斯了吗？”
“他没在主楼，应该在分栋那边。我试过用无线电联系他，可他好像没带通讯器……”艾拉妮亚耸了耸肩，她真怀疑自己是个带学生外出体验生活的老师。凶巴巴的前上司没见着，倒是遇上了一个受打击的小伙子，接着病症严重的小姑娘和没脑子的小少爷又来瞎掺和……
“我去找那个笨蛋。”说着她叹了口气，一副忍着没发作的样子转身走了。
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不一会珈拉就率先打破了沉默。
“所以说武器召唤的能力没被收回去！是艾拉妮亚刚说的那个东西影响了王族的能力吧！”
“哦……嗯！”普朗普托的脸上稍微恢复了些精神，但看起来好像还是心存芥蒂。
“你到底怎么了啊……和诺克特之间那些都是误会吧！”总是当做团队开心果调剂气氛的那个人不知为何还是苦着脸，这让珈拉无法不在意，她甚至怀疑普朗普托不会是在研究所被坏人动了什么奇怪的手脚吧？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试探着又问了一句。相处的时间虽然并不是很久，可珈拉从来没见过这么愁眉苦脸的普朗普托。
普朗普托看了珈拉一眼，很快就垂下头不敢再看向她。一想到她是被给了自己生命的瓦萨戴尔害成了这样，普朗普托就难受地不行。没脸见她……不仅是珈拉，瓦萨戴尔制造的东西一夜就摧毁了殷索姆尼亚……摧毁了大家的幸福……他是恶魔的孩子……是恶魔用来毁坏大家幸福的道具！
他对珈拉的问题避而不答，看着营火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珈拉不是应该在【过去】的吗？”
“嗯……是呀，我看到了很糟糕的【未来】，所以带着使命回来提前阻止那些糟糕的事情发生。不过普朗普托的【未来】会比现在好，普朗普托会在格拉雷亚的军事要塞和大家汇合，共同前进。我来这是为了找瑞布斯……”珈拉也看向了营火，被火烧红的木头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
“啊，对了！”珈拉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厚重的衣服下面摸出了个手机，然后往普朗普托手里一塞，“这个是伊格尼斯暂放在我这的，因为我告诉他们之后很快就能跟你在要塞汇合，所以他们就继续前进了。既然遇到了，这个还是还给你吧。”物归原主的话，普朗普托就能立刻给诺克特打电话了，只要他们能通上话，艾汀制造的误会就会彻底消除。
“还是……你拿着吧……”
普朗普托伸手轻轻地推开了珈拉递来的手机，继续环着胸看着前方烧着的那堆火，“伊格尼斯肯定是放心不下你才让你拿着，要是他联系不上你肯定会很急的。”
“……可……可诺克特也很担心普朗普托呀！你就不给他打个电话吗？”珈拉有点搞不懂，两人明明只是掉进了艾汀设的局，一个句话的事，而且也跟他说明过真相了。
“我……我不仅是尼夫海姆人……还是那个瓦萨戴尔……是他的基因造出来的孩子！本应该是制作魔导兵的材料……只是因为被路希斯人偷了出来，才会得救……才没有变成那种……”实在忍不住将这一切讲了出来，没脸见珈拉也没脸见大家。普朗普托背过了身，但动作很明显是在偷偷擦眼泪。
珈拉当然知道魔导兵大概是如何生产的。她在这个地方那么多年，不仅经常见到使骸也每天都会见到魔导兵。在她房间外守着四个专门执行护送、看守类任务的魔导兵。他们两两一组，两天一次轮换，在被唤醒的四十八个小时之间都不需要休息。她知道那些魔导兵原本全都是由瓦萨戴尔用自己的基因造出来的婴儿，为了避免产生无用的自我意识，他们在诞生后只培育三到六个月左右就会被注射气化使骸投入魔导兵的生产线，接着在半年左右的时间内就可以培育成型并完成各种强化。也就是说，从诞生到被制作成魔导兵成品，最多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可即使变成了那样可怕的存在，原本那些婴儿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
但在瓦萨戴尔看来，用自己的基因制造的魔导兵既不需要走麻烦的审批流程、也可以大规模量产，没有自我意识、只要输入程序和指令就会按要求去执行各种麻烦的任务，即使在任务中坏掉也没有关系，比人类士兵好用多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普朗普托是由瓦萨戴尔的基因诞生的那些婴儿之中的一个……
“可普朗普托就是普朗普托啊，没变成魔导兵却而变成了诺克特的朋友啊。”珈拉看着营火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劝说，“被谁带来这个世界，又不能自主选择……”她知道自己不太会讲道理，只能把事实说出来。要让普朗普托马上就接受父亲是那种人肯定很困难，还是让他再缓一缓好了。
她伸手扯了下身边人的衣服，小声说道：“普朗普托是我的朋友，这点始终不会改变。普朗普托是研究所的受害者，和我是一样的……”
“珈拉……”虽然坐在一起却依然背着身子的金发青年咬紧了牙关，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艾拉妮亚找到洛基的时候，他正在冰雪荒原上与几只狴犴（注1）搏斗。根本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又会途经哪里，却非要在大雪原上等，也不知道这个笨蛋是怎么想的。
“啊！艾拉妮亚！我可算等到你了！你有没有看到我帅气的战斗英姿？”不愧是热血笨蛋，虽然他的作战技术确实能算上等，可是说话做事却很让人肝疼。
“你干嘛要带那个小姑娘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啊！不是让你替我保护好她嘛！”无视了洛基的问题，若不是对方还在和剩下的两只野兽周旋艾拉妮亚相信自己大概真的会挥起魔导枪砸他的头。
“我……我也没办法啊，她一直缠着我，可怜巴巴的……再说，她不是瑞布斯的妹妹吗？她都那么求我了，这不是好歹也得给前将军些面子嘛……”洛基站直了摊摊手，接着就一脚踹飞了朝着自己扑过来的狴犴。然后又耍帅般地当着艾拉妮亚的面摆了个自认威武的射击姿势，一枪将另一只蓄势待发的狴犴爆了头。
“前将军的面子？我信你才怪！她要是因你草率的行动出点什么事，那死妹控非得暴走不可！”艾拉妮亚指了指身后的雪地摩托，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来找你，这会我早就在地标躺下休息了！”
“啊！原来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啊！”洛基忽略了艾拉妮亚责备自己的那几句话，只拣了爱听的部分收入耳中。他这话一出，艾拉妮亚的白眼便不由地翻得更高了。
“那我来驾驶，你坐着休息吧！”他顿时一扫孤身一人在雪原上苦等女龙骑的阴郁心情，自说自话地向着雪地摩托走了过去。
“你滚去后面啦！”谁知道这笨蛋车技如何……艾拉妮亚推了他一把，当仁不让地跨上了摩托，“别墨迹，现在天黑得早，得快点回地标。”
“好！”虽然被凶了，但是坐后面也挺好的。这么想着的洛基开开心心的伸出手抱紧了艾拉妮亚裹着皮外套却依然很细的腰。
“放——手——！”
“……哦。”
注1：帝国品种的饕餮，和路希斯的那些同族相比牙齿长得不太一样，但一看就是近缘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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